客厅里光线昏暗,只有电视屏幕变幻的光影和窗外城市遥远的灯火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唐郁时蜷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脸埋在屈起的膝盖里,肩膀随着无声的抽泣微微耸动。宣泄过后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理解的温暖交织在一起,让她只想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里。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玄关处的感应灯不知何时悄然亮起,又无声熄灭。一个挺拔的身影,如同夜色中沉默的山峦,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伫立在通往客厅的走廊入口处。
唐瑜回来了。
她没有开灯,也没有出声。她就站在那里,隔着昏暗的光线,安静地看着地毯上那个蜷缩的、显得格外单薄脆弱的身影。唐郁时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下,敲在唐瑜的心上。
唐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惯常的冷峻沉凝。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清晰地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不易察觉的心疼,有深沉的愧疚,还有很多……难以言明的。
她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那无声的宣泄接近尾声。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电视里喧闹的喜剧早已结束,进入了自动播放的下一集预告,聒噪的背景音显得格格不入。唐郁时的肩膀终于停止了耸动,抽泣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偶尔一下轻微的吸气声。
就在她慢慢抬起头,想要平复呼吸的时候,视线恰好撞上了走廊入口处那道沉默伫立的身影。
唐郁时微微一怔,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茫然和猝不及防。
唐瑜动了。
她没有说话,步履沉稳地穿过昏暗的客厅,径直走到唐郁时身边。她没有选择旁边的沙发,而是极其自然地屈膝,直接在柔软的地毯上,紧挨着唐郁时坐了下来。昂贵的定制西裤裤线被压皱,她也浑不在意。
坐下的瞬间,她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臂,以一种不容拒绝却又带着沉甸甸安抚力量的姿态,将身旁依旧有些怔忡的侄女轻轻揽入了自己怀中。
唐郁时的身体瞬间僵直了一瞬。唐瑜的怀抱并不像陈月安那样带着温软的馨香,也不像张思云那样带着清冽的侵略性。她的怀抱带着一种冷冽的气息,如同雪松林间的风,却有着磐石般的坚实和令人安心的力量。
那是一种纯粹的、属于长辈的、带着强大庇护意味的拥抱。
唐郁时紧绷的身体在感受到这份坚实的力量后,缓缓放松下来,顺从地靠进了唐瑜的怀里。鼻尖萦绕着姑姑身上熟悉的、冷冽的香水尾调,混合着一丝淡淡的烟草气息。她闭上眼睛,将额头轻轻抵在唐瑜的肩头。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良久,唐瑜低沉平稳的声音才在唐郁时的头顶响起,打破了这片温存的沉默:
“会想见她吗?” 她没有提名字,但彼此都心知肚明指的是谁。
唐郁时埋在唐瑜肩头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清晰:
“想。”
这个简单的字,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渴望、委屈、还有不解。
唐瑜揽着她的手臂似乎收紧了些许。她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斟酌着极其重要的话语。然后,她用一种平铺直叙、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的语气,揭开了第一桩尘封的往事:
“知道吗?你是我从她身边带过来的。” 她的声音不高,在寂静的客厅里却字字清晰,如同冰层下的暗流,“那个时候,你还没什么记忆。大概……一岁半?”
唐郁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没有动,依旧安静地听着。
“为了稳固唐氏的局面,掌控家业,我几乎放弃了所有亲情纽带,手段算不上光明。”唐瑜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所谓的,你父母在国外定居,其他亲人全部离世……也是假的。”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稳,“他们都活着,只是被我动用手段,排除在唐氏的核心之外了。确保他们无法对你、对唐氏的未来构成干扰。”
唐郁时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唐瑜冷硬的下颌线。昏暗的光线下,她能看清姑姑眼中那份深沉的复杂。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带着理解,却也有一丝困惑:“那……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唐瑜的目光垂落,与唐郁时对视。那眼神深邃如同古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因为肖清。”唐瑜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她通过对那个‘系统’的深度解析,发现了一部分……关于你过去的异常记录。”她看着唐郁时骤然睁大的眼睛,继续道,“如果不是她发现并告知我,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或者永远不会去深究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异常’。”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唐郁时能靠得更舒服些,声音低沉地继续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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