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吝啬地漏进一丝灰白,落在唐瑜深陷的眼窝上。她猛地从书桌后惊醒,颈骨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出僵硬的抗议。电脑屏幕早已暗下去,书房里弥漫着熬夜后特有的、混合着咖啡残渣与纸张油墨的沉闷气息。
通宵的会议和后续的沉思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是被细小的锤子反复敲打。
她撑着沉重的额头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书房。偌大的别墅静得可怕,只有落地钟指针规律的“嘀嗒”声切割着凝固的空气。往常这个时间,楼下厨房早已飘散着早餐的香气,佣人们轻手轻脚地走动。可今天,除了寂静,只有一种不祥的沉滞。
“唐郁时还没起?”唐瑜蹙眉,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问向匆匆迎来的管家。
管家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小姐房内一直没动静,敲门也没应。想着昨天玩累了,就没敢再打扰……”
一股冰冷的直觉瞬间攫住了唐瑜的心脏。她甚至来不及回应管家的话,转身疾步走向唐郁时的卧房。雕花的实木门被无声推开,室内光线昏暗。柔软的大床上,被褥凌乱地堆叠着,中央微微拱起的人影蜷缩着,一动不动。
“小时?”唐瑜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应。
她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向被中人的额头。
触手滚烫!
那温度灼得唐瑜指尖猛地一缩。她迅速掀开被子一角,女孩露出的脸颊泛着极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干裂起皮,呼吸急促而灼热,喷出的气息都带着病态的高温。她紧闭着眼,眉头痛苦地蹙起,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不安的阴影,整个人如同被烈火炙烤,却又深陷在冰冷的梦魇里。
“备车!立刻去医院!”唐瑜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瞬间撕破了别墅的寂静。她俯身,毫不犹豫地将浑身滚烫、意识昏沉的唐郁时从被窝里打横抱了起来。女孩的身体软绵绵的,滚烫的额头无力地抵着她的颈窝,那份脆弱与沉重让唐瑜的心猛地一沉。她抱着她,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又即将碎裂的珍宝,步伐又快又稳地冲向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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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最顶级的私立医院,VIP楼层特有的消毒水气味被昂贵的香氛调和得几不可闻,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份属于医疗场所的冰冷。专属病房内,灯光调得柔和。
唐郁时安静地躺在宽大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留置针,冰凉的营养液和药物正一点一滴流入她的血管。高烧带来的潮红在特效药的作用下褪去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衬得眼下的青黑越发明显。她沉沉睡着,呼吸虽然依旧有些重,却比来时平稳了许多。
病房外的小会客间里,气氛却并不轻松。
肖晨摘下听诊器,将它仔细地收进白大褂口袋,又拿起护士刚送来的最新血液分析报告,眉头紧锁。她看上去比姐姐肖清柔和许多,眉眼温婉,气质沉静,但此刻那双总是带着关怀的眼眸里,却盛满了凝重。
“体温暂时稳住了,38度左右,低烧状态。”肖晨的声音不高,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血象显示是病毒感染合并细菌感染,但具体诱因还在排查。她的免疫指标……有点奇怪,波动很大,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过很久,现在突然反弹,整个防御系统都乱了套,反应过度,又脆弱不堪。”
她将报告递给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唐瑜,目光落在对方同样疲惫不堪、眼下带着浓重青黑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阿瑜,小时这孩子,我记得从七岁以后,身体就壮实得跟小牛犊似的,感冒都很少见。怎么这次突然就……”
唐瑜接过报告,指尖在冰冷的纸页上划过那些异常的数据,眼神沉得如同深潭。肖晨的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她心底某个被刻意封锁的角落。那些深埋的、带着血腥味的猜测,再次翻涌上来。
假的唐郁时——那个被系统操控、只知道围着张年席转的空壳——似乎永远精力充沛,无病无灾。甚至有一次在游艇上意外落水,被捞上来后,所有人都以为要出事,结果她只是呛了几口水,当晚就活蹦乱跳。当时只觉庆幸,现在想来……那根本不合常理!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那个占据躯壳的“东西”,它依靠某种能量维系着这具身体的虚假强盛?如同给一架精密的仪器强行注入超频的能量,看似运转如飞,实则透支着根本。而现在,真正的唐郁时回来了,拒绝了那套掠夺和压榨的规则,失去了能量的支撑,这具被过度消耗、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便如同被抽掉了支柱的大厦,开始暴露出它原本的、千疮百孔的虚弱本质。
唐瑜捏着报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没有看肖晨,目光低垂,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确认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啊……很久没病了。好像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再没生过什么像样的病。”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针,扎在两人之间紧绷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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