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屏的冷光在深夜中如同孤寂的灯塔,映照着唐郁时略显苍白的脸。她回到公寓,将手提包随意放在玄关柜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空气中弥漫着未散尽的、属于她自己的淡薄香氛。
她径直走向书房,打开台灯,暖黄的光晕驱散了一角黑暗,也将桌面上堆积的文件照得清晰。强迫自己坐下,拿起最上面一份关于分公司内部架构调整的草案,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纸张,熟悉的隐痛便如同潮水般悄然漫上,并不剧烈,却持续地啃噬着她的专注力。
那种力不从心的虚弱感,在此刻万籁俱寂的深夜被放大到极致。
她放下文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试图驱散那阵不适和随之而来的、罕见的孤寂感。这种时候,她通常选择独自消化,但今夜,或许是白天与陈谕竹交锋的耗神,或许是顾矜那边不明朗的状况带来的无形压力,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找到齐攸宁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齐攸宁带着浓重睡意、含混不清的声音,背景音是柔软的布料摩擦声:“……喂?小时?……你怎么这个点打来?”声音里充满了被从深度睡眠中拽醒的懵然和难以置信。
“吵醒你了?”唐郁时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
“废话……”齐攸宁嘟囔着,似乎翻了个身,清醒了些,“你那边怎么了?听起来……不太对劲?”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好友声音里那点不同往常的细微波澜。
“没什么,”唐郁时习惯性地否认,顿了顿,又觉得这通电话本身就已是一种示弱,便转而问道,“你那边工作顺利吗?”
“还行吧,就那样,跑来跑去,对着一堆数据和谱子。”齐攸宁打了个哈欠,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倒是你,一个人在深市那种地方,没被那些狐狸生吞活剥吧?”
唐郁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暂时还能应付。”她稍一犹豫,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着,还是开了口,声音平缓,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只是觉得,这里的环境……比想象中更考验耐心。水面之下,全是盘根错节的暗流。”她没有明说分公司的内部倾轧,也没有提薛影、顾矜那些复杂难解的人和事,但语气里那份淡淡的厌倦和审视,足以让了解她的人听出端倪。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听筒里只剩下彼此轻浅的呼吸声,交织在深夜的静谧里。齐攸宁似乎完全清醒了,她在消化唐郁时话语里罕见的、流露出的那一丝疲惫。
几秒后,齐攸宁的声音再次响起,褪去了所有的玩笑成分,带着清晰的认真和关切:“小时,你需要我过来吗?”她问得直接。
唐郁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就在等这句话,干脆利落地回应:“需要。”
“好。”齐攸宁也答得爽快,“等我。”
挂断电话,唐郁时握着手机,在台灯的光晕里又静坐了片刻。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似乎因为这一个简短的通话而被抚平了些许。她重新拿起文件,试图集中精神,但那股隐痛和深深的疲惫感让她效率低下。最终,她放弃了挣扎,合上文件,起身走向卧室。工作永远处理不完,而身体发出的警告,她不能总是忽略。
杭城,齐家别墅。
齐攸宁放下手机,脸上已无半点睡意,眼眸在昏暗的卧室里亮得惊人。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齐茵端坐在沙发上的轮廓。她穿着丝质睡袍,手里捧着一杯温水,正看着夜间新闻,侧脸在光影下显得柔和而静谧。
齐攸宁走过去,挨着母亲坐下,双手自然地抱住齐茵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上,声音放得又软又糯,带着毫不掩饰的撒娇意味:“妈~你就让我请个假嘛~我想去深市找小时玩几天。”她轻轻晃着齐茵的胳膊。
齐茵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落在女儿写满“蓄谋已久”的脸上,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玩?还是去当援兵?”她就好像听到刚才那通电话的只言片语,或者,仅仅是凭借对女儿和唐郁时的了解,就猜到了七八分。
“都有嘛……”齐攸宁拖长了尾音,脸在母亲肩头蹭了蹭,“小时一个人在那边,多无聊啊。我去了还能陪陪她,帮她放松一下心情。您看她刚才打电话那声音,都快累成电子音了!”她夸张地形容着,试图博取同情。
齐茵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她身边不缺人陪。”
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
“那不一样!”齐攸宁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母亲,“我是她最好的朋友!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妈~你就答应我嘛,就几天,我保证不耽误正事,回来一定乖乖练琴!”她使出浑身解数,眼睛眨巴着,试图释放出最大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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