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数字无声跳动至十七点整,距离常规下班还有半小时。唐郁时从一份待签署的供应链优化方案中抬起眼,指尖揉了揉因长时间专注而微微发胀的太阳穴。
窗外,夕阳已开始为林立的高楼镀上暖金色的边缘,宣告着白日的喧嚣即将落幕。
她拿起私人手机,解锁,点开与陈谕竹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一瞬,随即落下,敲出一行简洁的文字发送过去:【陈小姐,晚上七点,时间是否方便?】
消息几乎是秒回。仿佛对方一直等在屏幕另一端。
陈谕竹:【餐厅已预定,定位发你。】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地理位置分享,标注着一家名为“云阙”的私人会所。
唐郁时看着那定位,唇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这位陈小姐,行动力倒是出乎意料的强,且姿态主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她回复:【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她将注意力重新拉回未处理完的文件上,利用这半小时的空隙,高效地批复了几份日常流程性申请,确保手头没有紧急滞留的工作。
十七点三十分整,唐郁时关闭电脑,拿起挂在衣帽架上的深灰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另一只手拎起那只装着文件的手提包,步履沉稳地走出办公室。外间,陈昭宁仍在工位上整理明日会议资料,见她出来,立刻起身。
“我先下班了,有事打电话。”唐郁时交代一句,声音平静无波。
“好的,小唐总。”陈昭宁点头应下,目光在她臂弯的手提包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带走的似乎比平时要多些。
乘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坐进驾驶室。
唐郁时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先看了一眼“云阙”的定位,距离不算近,恰逢晚高峰,需要预留充足时间。她设定好导航,这才缓缓将车驶出车位,汇入傍晚时分已然开始拥堵的车流。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如同一条流淌的光河。唐郁时专注地驾驶着,脑海中却并未停歇,反复推演着稍后与陈谕竹会面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对应的应对策略。陈月安的引荐是一道敲门砖,但门后的风景,需要她自己一步步去丈量。
抵达“云阙”时,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会所门面低调,仅有一块乌木牌匾,镌刻着篆体店名,隐在一片葱郁的竹林之后,隔绝了外界的尘嚣。身着素色旗袍的侍者早已候在门口,听闻她报上陈谕竹的名字,立刻躬身引路,姿态恭谨而训练有素。
穿过几重移步换景的廊道,侍者在一扇绘着墨荷的屏风前停下,轻声通禀后,侧身示意唐郁时入内。
包间内是典型的新中式风格,空间开阔,陈设雅致,紫檀木的桌椅泛着幽暗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气味,清冽宁神。陈谕竹已然端坐主位,闻声抬眼望来。
唐郁时脚步未停,走到桌前,对上她的目光,微微颔首:“陈小姐,久等了。”
“我也刚到。”陈谕竹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算是回应。她今日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藏蓝色丝绒长裙,领口别着一枚钻石羽毛胸针,流光溢彩。
与陈月安那种浸润着江南水汽的古典精致不同,陈谕竹的美更具攻击性,眉眼线条锐利,肤色是常年精心养护出的冷白,周身萦绕着一种被财富与珠宝堆砌出的、近乎锋利的贵气,仿佛中世纪古堡中走出的女爵,带着疏离与威仪。
侍者无声地递上菜单。唐郁时快速浏览,点了两道口味清淡的招牌菜和一份汤羹,便将菜单递还。陈谕竹则显得从容许多,指尖在菜单上轻点,又添了几样精巧的菜式,并要了一壶陈年普洱。
侍者退下,包间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方才落座时,唐郁时便已察觉到陈谕竹目光中那抹若有似无的审视,此刻对方更是毫不避讳地迎上她的视线,唇边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点玩味:“怎么这样看着我?难道对小唐总来说,我的外在远比你稍后要谈论的内容更重要?”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穿透力。
唐郁时闻言,脸上并未露出丝毫窘迫,反而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淡得像初春湖面裂开的薄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陈小姐风姿出众,多看两眼是人之常情。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神清明,“皮相终究是锦上添花,我此行所图,自然在雪中炭、釜底薪。”
她否认了对方隐含的调侃,将话题拉回正轨,姿态不卑不亢。
陈谕竹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受用,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不再纠缠于此。
等待上餐的间隙,包间内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经过隔音处理后的模糊车流声。唐郁时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似是无意般开启话题:“冒昧问一句,陈小姐对婚姻……有何看法?”这个问题有些越界,但她问得自然,仿佛只是友人间的寻常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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