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滞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心口。窗外深市的万家灯火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冰冷而斑斓的光影,却丝毫无法驱散室内这无声对峙的寒意。
唐郁时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能清晰地感受到薛影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如同精密仪器在进行扫描,带着评估与审视的锐利,刺破她试图维持的平静表象。
薛影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却每个字都带着分量:“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郁时抬起眼,迎上那道审视的视线,心底那点因为孟诗的话语和眼前意外相遇而产生的波澜,被强行压下。她脸上浮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无奈的笑容,语气轻松地反问,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薛姨不也晚上过来了?”
刻意用了略显亲昵的称呼,试图在称呼上拉近距离,又在态度上保持界限。
薛影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像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反问。神色未变,只是用更简洁的语言陈述给唐郁时听:“显而易见,我带医生过来。”
顿了顿,她似乎无意在此刻深究唐郁时出现的原因,用一种近乎命令式的、不容置疑的口吻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居高临下的关怀,带着薛影一贯的强势作风。
唐郁时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心里却松了口气。薛影选择不追问,正合她意。她站起身,姿态从容地指了指门口方向,语气带着点戏谑:“不劳薛姨费心,就在对面。既然医生还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表现得像是个误入他人领地后及时抽身的懂事晚辈。
薛影闻言,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确认这话的真伪,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
唐郁时不再多言,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走向玄关。她的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推开,迈步出去,再轻轻带上。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身后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也隔绝了那个充满未知与压抑的空间。
背靠着冰冷门板,她才允许自己长长地、无声地舒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这是唐郁时第一次见薛影正经到过分严肃的地步,跟这样的她说话就像在悬崖边行走,每一步都需格外谨慎。
2701室内,书房的门轻轻打开,张医生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薛影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目光询望过去。
“抱歉,薛总。”张医生轻轻摇头,语气带着歉意,“顾书、顾小姐的配合度很高,但……意识层面的防御机制非常坚固,常规的引导很难触及核心。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或者……换个思路。”
薛影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已预知这个结果。她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辛苦了。助理会在楼下送您回去。”她安排得周到妥帖,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
张医生道谢后离开。片刻,顾矜从书房里踱步而出,脸上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淡漠,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嗯,看来又失败了。”她走到客厅中央,像是卸下了某种面对外人时的伪装,疲惫感更明显地笼罩上来。
薛影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淡青,眉头微蹙,问题直接而尖锐:“你这几天,有没有完整睡过一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猝死?”
顾矜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有些单薄。她回答得轻描淡写:“车上、会议间隙,凑合的时间足够保证性命无忧了。”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这种态度显然激怒了薛影。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严肃:“顾矜,你要清楚,下一个‘你’没有那么容易培养。对小姨她们来说,你不止是女儿,你是顾家未来几十年布局里最关键的一环,是所有人投入心血的寄托。你现在,还不能倒下。”这番话像沉重的枷锁,明确地道出了顾矜所背负的期望与压力。
顾矜闻言,却只是极淡地扯了下嘴角,眼神空洞地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语气飘忽地回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我还没死,薛影。”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割裂了空气,也割在听者心上。
薛影被这话噎了一下,胸口的起伏明显了些。她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怒火和无力感。
半晌,她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话题依旧围绕着刚才离开的人:“唐郁时住你对面?”
顾矜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窗,点了点头:“嗯,巧合。我也是刚知道,你要去找她吗?”
薛影摇头:“不敢。”
她的目光落在薛影脸上,带着一丝真实的诧异,“怎么,还有你薛影不敢做的事情?”这话里带着点罕见的调侃,有意想要冲淡刚才凝重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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