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镜面模糊,映出唐郁时毫无表情的脸和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比深夜的寂静更为凝重。
【你的指控缺乏依据。】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音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不同于系统那种时而慌乱时而谄媚的调性,这个声音更平稳,更漠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协议的核心在于隐匿与引导,而非对抗。你未能有效阻止肖清触及核心数据,已构成违约风险。】
唐郁时指尖微微用力,抵着冰凉的石台。她在意识中冷笑,回应得清晰而锐利:【违约风险?如果你们提供的‘健康’解决方案真正有效,那个废物系统又何至于被肖清的力量场干扰得如同风中残烛?是你们的底层支撑不足以覆盖这个世界的变量,才导致暴露。根源在你们,而非我的执行。】
主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没有因为她的反驳而产生丝毫电流杂音:【执行进度滞后百分之六十七点三。关键目标人物情感锚点铺设缓慢,有效牵引不足。数据显示你大量时间耗费在无直接收益的社交周旋上。】
【急于求成只会导致全线崩溃。】唐郁时的意念冰冷,【你以为掌控薛影、敷衍白昭玉、揣测肖清、平衡唐瑜和阮希玟……是容易的事?这些人,哪一个是可以三言两语就轻易摆布的棋子?】她顿了顿,意念中透出清晰的讥讽,【你高高在上,只会读取数据流,怎会知道与她们每一次交锋需要耗费多少心神?作壁上观自然轻松。】
主系统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那冰冷的电子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基于逻辑判断的质疑:【逻辑分析显示,你所列举的个体对你均存在不同程度的保护倾向与情感投入。唐郁时,你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受益者与焦点。麻烦从何而来?她们都……】
它似乎卡顿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数据化的词:【……倾向于你。】
唐郁时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唇角在镜中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倾向于我?所以呢?】她的意念斩钉截铁,带着一丝被愚弄的怒意,【她们的爱意也好,保护也罢,会把我想要的东西全部整理好,直接拱手送到我面前吗?不会。我还是要自己去争,去算计,去一步步拿回来。这份‘麻烦’,你可代劳?】
脑海中的电子音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仿佛在进行庞杂的运算。最终,它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协议继续。效率,是你唯一需要提升的指标。】随后,那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唐郁时猛地又掬起一捧冷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试图压下那阵因激烈意识交锋而引起的轻微晕眩和烦躁。她撑在台面上,深呼吸了几次,才将那股与无形之物对抗的虚脱感强行压下。
主系统带来的压力和系统是完全不同的,与高级智慧中的最高级对话,果然还是要付出代价啊。
擦干脸,她走出浴室,拿起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时间已近午夜。她略一沉吟,点开了与肖清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几天前,关于某个学术会议的简短问答。
她指尖悬停片刻,打字发送:【晚上好,肖阿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她又按亮。卧室里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等了将近半小时,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手机终于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肖清:【晚上好。我以为你拒绝了我的提议。】
唐郁时看着这行字,目光凝滞了几秒。肖清指的是之前实验室那次关于“合作”的隐晦试探。她快速回复,试图将话题引向新的方向:【有一些不太明白的问题,想请教您一下。】
肖清回复得很快,依旧是简洁到极致的风格:【什么事。】
唐郁时看着屏幕,低声自语:“又一次,还是没有直接给我打电话……”她几乎能想象出肖清在实验室或书房,看着手机屏幕,面无表情打下这两个字的样子。果然,肖清是最麻烦的人。她收拾了一下略显挫败的心情,斟酌着用词,开始下饵:
【只是假设性问题。如果……有人向您表白,您会如何应对?】
这一次,肖清的回馈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句号:【。】
唐郁时勾了勾唇,有了一点把握。但面对肖清,任何疏忽都可能前功尽弃。她继续试探,将姿态放低,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我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但又不知道如果去问姑姑和妈妈,她们会怎么想。思来想去,您和我的交集最少,看问题也最透彻,应该能给我最客观的见解,对吗?】
消息发送成功。然后,这一次,屏幕那头陷入了漫长的死寂。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手机再也没有亮起。唐郁时起初还能保持镇定,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感到一丝诧异和不确定。难道判断失误?肖清对这种无聊的情感问题根本不屑一顾?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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