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白世鸣的话语虽然温柔,但其中的不容置疑,同样代表了阮希玟的立场,而不是唐郁时的角度。
唐郁时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她当然明白白世鸣话里的意思,也清楚母亲那极端手段背后的逻辑。
理智上,她甚至可以分析出阮希玟的动机和预期效果。但情感上,那道被至亲亲手划开的裂痕,并非几句“正确”就能弥合。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无奈:“我知道她或许是对的,至少在她和你们所处的这个规则里是对的。但我没办法……没办法那么快就原谅这种方式。她是我的母亲。”
白世鸣了然地点头,眼神温和,没有丝毫逼迫的意味:“我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任何子女都难以坦然接受来自母亲如此过激的‘教育’,即使其初衷可能是保护。不需要强迫自己立刻消化和原谅。”
她的话语像是一种宽慰,也像是一种默许,允许唐郁时保留这份情绪。
唐郁时没再说话,只是将杯中剩余的水慢慢饮尽。随后,她抬手示意不远处的空乘,声音平静:“麻烦给我一条毛毯,谢谢。”
空乘很快将柔软的薄毯送来。唐郁时接过,道了谢,然后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将毛毯盖在身上,侧过身,面朝舷窗的方向,闭上了眼睛。她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来整理纷乱的思绪,而非继续这场关于“正确”与否的讨论。白世鸣也体贴地不再出声,拿出自己的书安静阅读。
飞行在平稳中度过。直到飞机开始下降,广播响起,唐郁时才重新坐直身体,将毛毯折叠好。脸上的些许倦意被她很好地收敛起来,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飞机落地成都,平稳滑行后停靠廊桥。两人取了行李,随着人流走出到达大厅。湿润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与京市的干燥截然不同。
白世鸣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一边对唐郁时解释道:“我之前去重庆写生时租了辆车,但没怎么开过。四川的路况听说比山城好一点,但……”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自知之明的无奈,“也还是不开了吧,免得给你添麻烦。”
唐郁时被她语气里那点罕见的、关于不擅长之事的小小坦诚逗得微微一笑:“当然,安全第一,那走吧。”
白世鸣预约的网约车很快抵达。司机帮忙将两人的行李箱放入后备箱。上车后,报出的酒店名字唐郁时略有耳闻,是本地一家口碑不错的五星级。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窗外的街景飞速掠过,高楼与颇具特色的本地建筑交错出现。唐郁时看着窗外,忽然问道:“世鸣姐,定的什么样的房间?”
白世鸣闻言,解锁手机屏幕,点开预订成功的页面,侧过身将手机递给唐郁时看:“两间大床房。我看过图片,面积和景观都还不错。”
屏幕上是酒店客房的宣传图,装修现代典雅,设施齐全。唐郁时扫了一眼,便将手机递还给白世鸣,语气平常:“环境看着确实不错。”
白世鸣接过手机,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怎么能让唐大小姐住环境不好的地方呢?”这话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
唐郁时笑了笑,没接话,转头重新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勾勒出与北方城市不同的夜间轮廓。
她心里悄然松了口气:还好是两间。
她随即想起什么,从风衣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开了机。等待系统启动的片刻,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应用推送。她划开通知栏,一眼看到了阮希玟发来的加密邮件提示,标题只有冷冰冰的“资料”二字。她没有立刻输入密码解锁查看,只是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瞬,便按熄了屏幕,将手机重新收好。有些东西,不适合在移动的车厢里,尤其是在并非独处的环境下细看。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设计感十足的现代化酒店门前。门童上前拉开车门,接过行李。
步入大堂,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气息。白世鸣走向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唐郁时则自然地走向一侧供客人休息的沙发区坐下。柔软的沙发承托住身体,她这才重新拿出手机,点开那封邮件,输入阮希玟提前告知的密码。
文档顺利打开。她先快速浏览了关于白世鸣的那部分。内容详尽,从家庭背景、教育经历、艺术成就到近期的展览行程、社交圈层,甚至包括一些无关痛痒的个人喜好,都罗列得清清楚楚。甚至将白昭泠为白世鸣日后进入政坛可能会做的努力方向与接触人脉都做了标注,这件事情可还没有开始实施。
唐郁时目光敏锐地扫过,确实没发现任何可疑或与她认知相悖的地方。
白世鸣的经历干净、透明,符合她展现出来的艺术家身份,也符合她白家子孙的未来。
略一沉吟,她关掉白世鸣的文档,点开了下面署名为“薛影”的文件。
文件刚展开,只看了一两行,唐郁时的眉梢就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上面冷冰冰地罗列着薛影早年一些堪称铁腕甚至近乎残酷的商业并购案例,措辞客观,却透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她正准备继续往下翻,一片阴影忽然笼罩下来,挡住了身旁落地灯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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