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帝光和五年八月,河内郡修武县东的沁水已经接近干涸,半年多过去了,旱情一直没有缓解。王二蹲在河滩上,用断齿的耙子刨开泥沙,指甲缝里渗着血——这是他第三天没找到能吃的草根了。
阿翁,喝口热汤。七岁的女儿小满端着破碗凑过来,碗里漂着几片冻烂的菜叶。这是昨天村里张婆给的,她儿子上月被征去修阿亭观,至今未归。
太平道的仙长说,喝了符水能见饱。邻居赵三拄着木棍过来,枯瘦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俺喝了三天,肚子倒是不叫了,可腿还是软。
王二接过碗,喉结动了动。符水是村东头老槐树下发的,穿黄巾的仙长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洛阳城里的皇帝不让人活,咱们自己寻活路。他本想反驳,可怀里还有半块发霉的麦饼——那是上月缴租时,亭长说余粮要交宫观费,硬从他粮仓里扒走的。
灵帝光和五年九月,太尉府书房。杨赐捏着竹简的手在抖,案上摆着三份急报:河内郡流民已达三万、并州九郡出现黄巾符水、冀州有百姓公然喊苍天已死。
大人,这奏章......主簿迟疑着,今上正命人建阿亭观,前日还斥责了谏官。
正因如此才要上疏!杨赐抓起毛笔,狼毫在绢上划出裂帛声,流民若聚,则易煽动。当分化之:赐粮安良善,捕渠帅以儆效尤......
大人!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司徒掾刘陶冲进来,冠带歪斜,张角在洛阳城内设坛!昨晚崇义里有人看见黄巾人在酒肆传教,说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杨赐笔尖一顿,墨汁滴在奏章上,晕开一朵墨梅:刘司徒,你速查有多少信徒。明日我带此二疏面圣。
灵帝光和五年十月初,洛阳南宫却非殿内熏香浓得呛人。灵帝倚在胡床上,把玩着新得的西域夜明珠。殿下跪着杨赐和刘陶,殿角站着中常侍张让。
陛下!杨赐双手呈上奏章,太平道势大,当分化流民,孤立张角,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太尉多虑了。张让尖细的嗓音响起,去年河内报灾,陛下不是免了租吗?百姓感恩戴德呢。
刘陶急道:张角在全国设三十六方,大方几万人,小方一万余,信徒一百余万,若起事......
刘掾着《春秋条例》如何了?灵帝突然开口,朕等着看呢。至于张角......他瞥了眼张让,让司隶校尉查查便是。
杨赐还想再说,张让已递上漆盘:陛下,阿亭观的图纸画好了,四百尺高呢。只征兆河内郡的民夫恐怕难以按期完工。
灵帝眼睛一亮:传旨,明日开工。如果民夫不够,河东郡、上党郡,甚至邺郡和关中的民夫都可征发,何须报我?
灵帝光和五年十一月大雪已经下了三天,阿亭观工地上泥土拌着雪花,已经泥泞不堪。洛阳令征了三千民夫,日夜轮作。张三扶着断墙咳嗽,他是修武县来的泥瓦匠,上月被亭长用绳子捆来的。
张三,过来!监工挥着鞭子,把这块石料搬上去!张三咬着牙去搬,腰间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去年修河堤时,被差役用棍子打的。
仙长说,观台越高,越能保佑陛下长生。监工啐了口唾沫,你们这些贱命,能为圣上出力,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夜里,张三蜷在草堆里,听见隔壁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同乡老李摸过来,递给他半块硬饼:听说河内那边,太平道在发粮......
灵帝光和五年腊月,刘陶在司徒府后院踱步。月光照着石案上的《春秋条例》,那是灵帝命他编的,可他已经三个月没心思动笔了。
大人,刚收到消息。幕僚李四递来绢书,河内修武县有百姓私藏黄巾,亭长带兵去查,反被砍了头。
刘陶猛地站住:张角在洛阳的据点查得如何?
司隶校尉说证据不足。李四压低声音,可我打听到,张让的侄子与太平道有往来......
灵帝光和六年正月,河内郡修武县。王二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太平道的仙长给孩子们发符水。女儿小满仰着脸,脖子上的黄布条在风里飘。
阿翁,喝了符水能见饱吗?小满举着碗。
王二盯着碗里晃动的符水,想起半月前亭长带兵来抢粮的场景。当时仙长挡在前面,喊苍天已死,百姓们突然就涌上去......现在亭长的人头,还挂在村口的旗杆上。
阿翁,仙长说明年是甲子年。小满的声音脆生生的,他说咱们能吃饱。
远处传来马蹄声,王二抬头,看见北边的山道上腾起烟尘。斥候的喊声划破寂静:凉州叛军已过玉门关!
汉灵帝光和六年正月,阿亭观落成了。灵帝带着妃嫔登顶,远眺洛阳城。四百尺高的观台上,彩旗招展。
陛下快看!妃子指着远处,城外有烟!
灵帝眯起眼睛,隐约看见北邙山方向腾起的黑烟。正疑惑间,楼下传来喧哗:修建阿亭观的民夫反了!
张让跌跌撞撞冲上来:陛下!河内、冀州等地被征调修建阿亭观的民夫也反了,目前正在攻打县城!
灵帝手中的夜明珠地摔在观台上,碎成八瓣。他突然想起半年前刘陶的话:若起事......可现在,一座阿亭观的修建,竟然激起了民变。
张让附到灵帝耳边说道:“陛下,并州刺史丁原的一只部队正驻扎在河内郡,速传圣旨让丁原出兵镇压,可保京城无虞。”
灵帝早已经乱了方寸,赶紧传旨并州刺史丁原,镇压叛乱。此时的吕布已经感觉民夫造反是大逆不道,给国家和政府添乱,罪该万死了。
从吕布的书信中,赵云已经感受到了当初的师兄变得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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