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水在瓦檐上敲出细密鼓点,李沐掸了掸皮围裙上的铁屑,推开半掩的篱笆门。竹杖叩击青石板的声响混着雨声由远及近,篱外斜倚长枪的白袍青年闻声抬头,束发银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子龙今日又没带伞?李沐笑着将人让进院,锻造坊的炉火正旺,映得满室通明。赵云解下银枪靠墙立着,肩头半湿的锦袍下摆还滴着水,却先盯着墙角新铸的农具出神。
这犁头...赵云指尖抚过弧形铁面,忽然屈指轻弹。金属嗡鸣声中,李沐的眉毛高高扬起——那声清越悠长的震颤,分明是百炼镔铁特有的音色。
“这是我昨天打的,感觉有了不小的进步,”赵云道。
李沐听着刚刚犁头的回音,道:“何止是不小的进步,已经达到百炼钢的水平了。”
油灯在铸台升起的光晕里,赵云解开盘扣,露出肩膀上结实的腱子肉。李沐瞳孔微缩,想着赵云来时一个唇红齿白长的像个小姑娘一样的小子,脱了衣服竟然这么结实。李沐不知道的是,赵云练枪的难度丝毫不弱于练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恩师临下山前说,此物当托付明主。赵云打开漆盒,《太阿十三式》绢帛在火光下舒展,墨迹如游龙惊鸿,弟子资质愚钝,习剑三载只堪堪入门。
李沐将烧红的铁料移至砧台,铁锤与剑谱在灯火中交映。绢帛第三式飞鸿踏雪的图谱上,剑尖斜挑的弧度,恰似他昨夜打废的第七个犁头。火星在锤击声中迸溅,忽然有什么在匠人脑中炸开。
子龙可愿与我打个赌?李沐忽然放下铁钳,炭火将皱纹深刻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明日起随我打铁三月,我保你悟透太阿剑意。
晨雾未散时,赵云已站在铁砧前。檀木桩上钉着展开的绢帛,晨露沾湿的惊雷式图谱旁,李沐正将烧红的铁料夹上铁砧。看好——老铁匠突然挥锤,62斤的松木柄大锤划出诡异轨迹,铁料在骤雨般的锤击中逐渐延展。
第一式·长虹贯日!铁锤自右上斜劈而下,第二式·回风拂柳!锤柄旋转化作横扫,第三式·惊雷炸响!连续三记重锤在铁砧同点炸开。赵云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太阿剑前三式的运劲轨迹!
炉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砖墙,铁锤与剑招的虚影逐渐重叠。李沐**的上身在火光中汗如雨下,每道新旧疤痕都在诉说不同兵器的故事。剑招是虚,锤法是实;剑气为引,锻力为实。老铁匠的教诲混着铁砧颤音在坊间回荡。
第二天,赵云起床,忽听得路边有人大喊:“县衙开仓放粮了。”接着一片嘈杂,很多人都带着准备装粮的袋子向县衙冲去。等到后来领到了粮食的人们陆陆续续高兴的谈笑着回来了的时候,赵云笑了。不管是否有贪污,毕竟大部分用在了老百姓身上,这就够了。
于是赵云给侯三飞鸽传书,发去了开仓放粮的信息,免得这群被迫揭竿而起的农民土匪真的来攻打县城,到那时就是泥沙俱下,玉石俱焚了。
第七日清晨,赵云在挥舞第49次流星赶月时,檀木锤柄突然炸裂。铁匠从暗处掷来缠满麻布的新锤:太阿剑重意不重形,你可知为何前六式总差三分火候?赵云抚着虎口震裂的血痕,盯着铁砧上扭曲的胚料若有所思。
第九日暴雨如注,第七次尝试锻造雁翎刀时,赵云突然弃锤拔剑。银光在雨幕中划出飞鸿踏雪的轨迹,恰好劈开铁砧上腾起的蒸汽。当剑锋斩断雨丝的瞬间,少年与铁匠同时听见某种屏障破碎的轻响。
月半时节的月色漫过门槛,赵云望着新铸的龙胆亮银枪枪尖怔怔出神。枪尖在灯下泛着青金色冷光,细看可见七道螺旋暗纹——分明是太阿第七式苍龙七宿的剑路。弟子愚钝,浪费了许多铁料。少年声音发紧。
李沐擦拭着铁匠徽记上的煤灰,忽然指向墙角堆积的废料:可曾注意那些废铁的断口?赵云凑近细看,每块废铁截面上都凝着奇特纹路,隐约构成星图轮廓。太阿十三式原是铸剑心法,老铁匠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每练一式,体内剑气便在铁料刻下星轨。
立夏那日,赵云在打铁声中顿悟彗星袭月。铁锤与铁砧相撞的刹那,少年看见无数光点沿着锤击轨迹游走——那分明是太阿剑法在虚空中留下的气机纹路。当晚铸成的青殒剑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剑脊暗纹恰似夜空中最亮的星群。
三个月期满时,袁绍的使者踏进铁匠铺。银甲将军抚摸着新铸的涯角枪,枪杆螺旋纹路在握持时传来奇异的震颤。此枪竟暗合我枪法路数?赵云惊觉时,李沐正在擦拭铸台上的族徽——那枚被铁屑模糊的印记,分明是哪个大家族的家徽。
炉火渐熄时,老铁匠将最后一卷竹简推过铸台。油灯映出《太阿十三式》原本的标题:《太阿铸剑法·以兵证道》。剑招是引,锤法是路;三千次挥锤,方知何为剑心通明李沐的声音混着渐弱的炉火噼啪,太阿剑本就是为铸剑师所创啊。
晨光中,赵云背着龙胆亮银枪踏上征途。铁匠铺的烟囱还在冒着袅袅青烟,檐下新挂的铜铃被风拂过,叮铃铃响成太阿剑法的第十四种变式——那是李沐用最后一块边角料打制的风铃,每个铃舌都凝着不同的星轨纹路。
铁匠站在篱笆门前目送,直到银甲消失在官道尽头。转身时瞥见铁砧上未清理的痕迹,那分明是赵云昨夜最后一次锤击留下的纹路,恰好构成太阿十三式的完整星图。火星在晨风中明明灭灭,照亮老铁匠布满老茧的手——指节处新添的茧痕,隐约组成第十四种锤法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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