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别传 第148章 小作文惹的祸

书房中，刘备、诸葛亮、庞统等人看着益州急报正在议事。诸葛亮与庞统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之色。

传信兵呈上信筒。刘备拆开，匆匆浏览，脸色渐渐凝重。

“永年来信，”刘备放下帛书，“马超猛攻葭萌关，孟达告急。法正提议请我等入川相助，然黄权、刘巴等人极力反对。”

他将帛书递给诸葛亮：“反对之由，竟是军师的‘隆中对’。”

诸葛亮接过，细细看罢，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帛书上，张松将成都朝议的情形写得详尽：法正提出请刘备入川时，黄权当场驳斥：“刘备素有枭雄之名，诸葛亮《隆中对》言‘跨有荆益’。今若引其入川，岂非引狼入室？”刘巴更直接：“昔高祖约‘先入关中者王之’，后项羽背约。今刘备若入川，安知不会效项羽故事？”

最麻烦的是，反对者中竟有人当场背诵《隆中对》原文：“……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

“军师之言，竟传到益州去了。”庞统叹道。

刘备皱眉：“这可如何是好？若益州君臣因此疑我，非但入川无望，先前与永年的谋划也要落空。”

诸葛亮却不急。他放下帛书，缓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

“主公勿忧。”他声音平静，“此事，反是契机。”

“契机？”刘备不解。

“正是。”诸葛亮转身，眼中闪着智慧的光，“黄权、刘巴等人所惧，是我等‘跨有荆益’之志。然此志，本不必遮掩。”

庞统若有所思：“孔明之意是……”

“开诚布公。”诸葛亮一字一句道，“派人往成都，明言：荆州、益州皆汉土，刘季玉与主公皆汉室宗亲。今曹操篡权，汉室倾危，正该二刘联手，共扶汉室。至于将来天下平定，二州归于一统，亦是理所当然——但那是将来之事，是汉室复兴之后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眼下要务，是抵御外敌。马超乃叛将，张鲁乃米贼，皆非汉室正统。益州请荆州相助，是宗亲相扶，是大义所在。”

刘备听得连连点头，但又皱眉：“话虽如此，但季玉和蜀中诸臣，未必肯信。”

“所以需有盟约。”诸葛亮从案上取过一张空白帛书，“主公可亲书一封，与刘璋结为兄弟之盟，约定：荆州、益州永为兄弟之邦，共扶汉室。若曹贼来攻，互为援手；若张鲁、马超犯境，共御外侮。至于将来……将来之事，将来再议。”

庞统抚掌：“妙！此乃缓兵之计。先入川，再图后事。”

“非仅缓兵。”诸葛亮摇头，“此盟，要真。”

见二人疑惑，他解释道：“主公欲取天下，必先取信于天下。与刘璋之盟，若出尔反尔，则天下人谁还信主公？故盟约要真，相助要诚。待真到了不得不取益州时，也须是刘璋先背盟，或益州士民主动相请。”

刘备沉思良久，缓缓道：“军师所言极是。大丈夫立世，信义为本。即便……即便将来真要取益州，也须取之有道。”

计议已定，诸葛亮当即起草盟书。

盟书开篇便言：“汉左将军、宜城亭侯备，谨致书于益州牧、振威将军璋兄座前：备与兄，皆景帝之后，孝景皇帝玄孙。今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备与兄既为宗亲，当戮力同心，共扶汉室，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文中详述结盟条款：一、荆州、益州永为兄弟之邦；二、若曹操来攻，互为唇齿；三、若张鲁、马超犯境，共御外侮；四、互通商旅，共兴汉业；五、盟约既立，天地共鉴，若有背弃，人神共诛。

最后，诸葛亮亲自添上一句：“待天下平定，汉室复兴之日，二州何去何从，当由天子圣裁，万民共议。”

这一句，是点睛之笔。既安抚了益州君臣——将来如何，由天子决定，不是刘备说了算；又留了余地——若真能“天下平定，汉室复兴”，二州归一也是顺理成章。

盟书写罢，刘备亲自用印。

“需派一能言之士，往成都呈递盟书，并陈说利害。”诸葛亮道。

“我去。”庞统起身。

刘备摇头：“士元刚自汉中回，车马劳顿……”

“正因统刚从汉中回，才更该去。”庞统笑道，“统亲见马超军威，可向刘璋细说其悍勇。且统这副相貌，在益州那些以貌取人者眼中，反显诚实——他们必想：刘备若真有诈，岂会派个‘丑汉’为使？”

这话又引得众人一笑。

诸葛亮沉吟：“也好。士元去，可携子龙精选的二十护卫。另，让永年在成都暗中配合。”

三日后，庞统启程。

与此同时，诸葛亮又做了一手安排。

“子龙。”

“在。”

“你速选精干细作十人，扮作商旅，散入益州各郡。”诸葛亮低声道，“任务有二：一，暗中宣扬主公仁德，及与刘璋结盟共扶汉室之诚；二，留意益州各派动向，尤其是黄权、刘巴等人。”

赵云领命而去。

他麾下的情报网，经过数年经营，已颇成规模。这些细作多是荆州本地人，熟悉地理人情，且都经过严格训练，精于潜伏、打探、传递消息。不过两日，十名细作便已分批出发，悄然潜入益州。

庞统的使团走的是官道，大张旗鼓，以示坦荡。所过之处，百姓皆知：荆州刘皇叔欲与益州刘使君结盟，共扶汉室。

消息很快传到成都。

州牧府中，刘璋拿着刘备的盟书，手在发抖。

这位益州之主年近五旬，面容儒雅，但眉宇间总带着几分优柔寡断。他看了看盟书，又看了看堂下群臣。

堂中分作两派。

以法正、张松为首的一派力主结盟：“主公，马超悍勇，葭萌关危在旦夕。若不请刘备，益州谁能挡马超？”

以黄权、刘巴为首的一派坚决反对：“刘备枭雄，诸葛亮多智。今以结盟为名，实欲图我益州。昔刘表收留刘备，结果如何？荆州易主矣！”

双方争执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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