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的暮春总是带着几分缠绵的湿意,暮色四合时,淅淅沥沥的春雨便顺着檐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刘备立于府衙书房的窗前,望着院中被雨水打湿的梧桐叶,眉头微蹙。
“主公,夜深了,春雨寒凉,需添件衣裳。”赵云端着一件素色锦袍走进来,轻声提醒。他一身银甲尚未卸去,腰间的青釭剑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这段时间,赵云不仅负责操练新兵,更时常留意荆襄一带的局势,深知这短暂的平静之下,暗潮早已汹涌。
刘备接过锦袍披在肩上,叹了口气:“子龙,你说这荆襄之地,真能久安吗?”
赵云走到刘备身侧,目光投向窗外的雨幕:“主公,曹操在河北势如破竹,北方一统指日可待。待他平定河北,必然挥师南下,荆襄首当其冲。刘表虽据有荆襄九郡,却胸无大志,内部又派系林立,蔡瑁、张允之流专权跋扈,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张飞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大哥!子龙!出大事了!方才接到襄阳来的急报,孙权那小子又打江夏去了!”
关羽随后走进来,面色凝重:“三弟所言不虚。孙权为报父仇,第三次进攻黄祖,江夏已危在旦夕。刘表传书,令我等率军驰援。”
刘备接过关羽递来的书信,快速浏览一遍,脸色愈发难看。他将书信放在案上,沉声道:“孙权与黄祖有杀父之仇,此次进攻必然来势汹汹。只是我军新招之兵尚未经过系统训练,战斗力堪忧,且众将多为北方人士,不习水战,江夏一带多江河湖泊,此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大哥说得是!”张飞一拍桌子,怒目圆睁,“那蔡瑁老贼向来与我等不和,此次定然是他撺掇刘表下的令!明知道我军不擅水战,却偏要派我们去江夏,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去送死吗?”
关羽也点头附和:“蔡瑁心胸狭隘,嫉贤妒能,早已将我等视为眼中钉。此次借孙权之手削弱我军实力,其心可诛。”
赵云眉头紧锁,沉思道:“主公,蔡瑁此举确实阴险。但刘表身为荆州牧,并非昏聩无能之辈,他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利害。或许,他另有图谋。”
“子龙所言甚是。”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徐庶手持羽扇,缓步走入书房。
刘备见徐庶到来,连忙起身相迎:“元直,你来得正好。此事你怎么看?”
徐庶走到案前,目光扫过书信,缓缓道:“主公,刘表令我军驰援江夏,看似是应对孙权的进攻,实则暗藏深意。其一,刘表忌惮孙权,又不愿轻易动用自己的嫡系部队,便想借我军之力抵御孙权,坐收渔翁之利。其二,蔡瑁等人不断在刘表面前进谗言,刘表对我军虽有招揽之心,却也心存戒备,此次派我军前往险境,也是想试探我军的实力和忠诚度。”
“试探?”张飞怒道,“他刘表也太过分了!我们烧了曹操在博望城的存粮,赶走了据守樊城的曹仁,让和樊城只有一河之隔的襄阳有了安全保障,招兵买马也是为了抵御曹操,他却如此猜忌我们!”
徐庶摇了摇头:“翼德将军息怒。刘表此人,看似宽厚,实则狡猾多疑。他既要依靠主公抵御曹操和孙权,又怕主公势力过大,威胁到他的地位。蔡瑁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不断从中作梗,想借刘表之手打压我军。”
刘备叹了口气:“元直所言极是。我如今进退两难,若是奉命驰援,我军损失必然惨重;若是拒绝,刘表定然会心生不满,蔡瑁等人又会借机发难,我等在新野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赵云接口道:“主公,万万不可奉命前往。我军目前的首要任务是积蓄力量,而非卷入江夏的纷争。况且,黄祖此人傲慢自大,与我军无甚交情,即便我们驰援,他也未必会真心相待。不如以新兵未训、不习水战为由,婉言拒绝。”
“子龙说得对!”张飞大声道,“我们就该直接拒绝!难道还怕了他刘表不成?”
关羽却有些顾虑:“若是直接拒绝,恐落下抗命不遵的罪名。刘表虽无大志,但毕竟是荆州之主,我等寄人篱下,不得不慎重行事。”
徐庶微微一笑:“云长将军所言极是。直接拒绝确实不妥,但我们也不能轻易前往。主公可修书一封,向刘表陈明我军的困境,言明新兵尚未训练成熟,恐难担此重任,同时表示愿意在新野整饬军备,随时听候调遣,以保卫荆襄北部防线。如此一来,既不会落下抗命的罪名,又能拖延时间,静观其变。”
刘备眼前一亮:“元直此计甚妙!既表达了对刘表的尊重,又巧妙地拒绝了驰援江夏的命令。”
“只是蔡瑁那老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赵云担忧道,“他若是在刘表面前继续挑拨离间,恐怕会对主公不利。”
徐庶胸有成竹道:“子龙放心。刘表虽多疑,但也深知曹操的威胁。他需要主公在新野牵制曹操的兵力,不会轻易对我军动手。蔡瑁的挑拨虽能暂时影响刘表的判断,却无法改变荆襄的局势。我们只需坚守新野,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再图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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