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爬过城墙垛口,南大街尽头那处新修整的糜府别院,已被漫天红绸裹得如烈火燃春。这处宅院原是糜竺为族中长辈所建,青砖黛瓦连绵半条街巷,前日才亲笔题了“刘府”金字匾额,今日便成了刘备迎娶糜贞的喜堂。车马未至,街坊已围得水泄不通,踮脚望着那两扇朱漆大门——门扉上衔着铜环的兽首鎏了金,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门旁两尊汉白玉石狮足有丈许高,鬃毛纹路里嵌着细碎的红绸花,连基座上雕刻的云纹都透着股挥金如土的气派。
“这糜家果然财大势大,寻常官员的府邸,怕是连这门庭的零头都及不上。”人群里有人低声惊叹,手指着院墙内侧露出的飞檐翘角,那檐角下悬着的铜铃竟也是鎏金的,风一吹便发出清越的声响,混着院内传来的丝竹声,让整条街都浸在喜庆里。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与锣鼓声,一列车驾缓缓行来,最前的两匹骏马披着红毡,鞍桥上挂着五彩流苏,后面跟着的二十名侍女皆着粉裙,手托描金漆盘,盘内盛着红枣、花生,一路撒向人群,引得孩童们追着车驾欢呼。
刘备身着大红锦袍,腰束玉带,虽面上带着几分谦和,眉宇间却难掩几分局促。他前日还在刺史府推辞陶谦的州牧之职,今日便要迎娶糜竺之妹,且这般铺张,实在与他素来的仁厚低调相悖。可昨日糜竺登门时,握着他的手说“使君欲安徐州,需得民心,更需得望族之心。此番婚礼,非为糜家颜面,实为让徐州百姓知,糜氏已与使君休戚与共”,他便知这场婚礼早已超出私事范畴,是糜家向徐州上下递出的投名状。
车驾行至府门前,糜竺早已率族中子弟等候在那里。他身着紫色朝服,见刘备下了马,快步上前笑道:“使君今日风采,真乃人中龙凤。”说罢引着刘备往院内走,刚跨过门槛,刘备便被院内的景象惊得微怔——庭院地面铺着整块的青石板,被打磨得光可鉴人,两侧的槐树上缠满了红绸与珍珠串成的璎珞,风一吹,珍珠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落了一场珠雨。庭院中央铺着一条红毡,从大门一直延伸到正厅,红毡两侧立着六十四名执灯侍女,手中提着的宫灯皆是琉璃所制,灯罩上绘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即便白日里未点燃,也透着晶莹的光泽。
穿过前院,便是中院的喜堂。喜堂是五开间的高屋,屋顶铺着的琉璃瓦皆是孔雀蓝,檐下挂着的宫灯比前院更大,灯穗垂到地面,竟是用金线编织而成。正厅门前的两根立柱上,缠着鎏金打造的龙形装饰,龙口中衔着红绸,垂到门楣处打成巨大的绣球。厅内更是奢华——正中央的供桌是整块紫檀木所制,桌面铺着明黄色锦缎,上面摆放着五谷、鲜果,每样都用描金漆盘盛着。供桌两侧的太师椅,椅背上铺着白虎皮,扶手上嵌着翡翠,连椅脚都雕着祥云纹,包着一层薄金。
此时糜贞正端坐在喜堂东侧的锦榻上,身着大红绣凤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盖头边缘绣着金线缠枝莲,垂到肩颈处,衬得她露出的一截皓腕愈发白皙。她身旁站着四名陪嫁侍女,皆着红裙,手中捧着的妆奁盒皆是螺钿所制,盒面上镶嵌着玛瑙、翡翠,光是那盒子,便值寻常人家半生积蓄。厅内的丝竹声愈发悠扬,糜竺引着刘备走到喜堂中央,高声道:“吉时已到,请新人拜堂!”
话音刚落,两名侍女捧着红绸上前,一端递到刘备手中,一端递到糜贞手中。刘备握着那柔软的红绸,只觉手心微微发热——他想起在平原县的甘氏,彼时娶她时,不过是简单置办了几桌酒席,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未曾给她,如今娶糜贞,却享尽这般奢华,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愧疚。可当他看到厅内糜氏族人脸上的喜悦,以及悄悄站在角落的陈登眼中的赞许,便知自己此刻的每一个举动,都关乎着徐州的稳定。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唱喏,刘备与糜贞一同转身,对着厅外的天空躬身下拜。此时阳光恰好透过厅内的雕花窗棂,洒在两人身上,红绸与嫁衣的亮色混在一起,竟晃得人有些恍惚。“二拜高堂!”糜竺与糜芳站到供桌旁,受了新人的拜礼,糜竺望着刘备,眼中满是欣慰——他知道,糜家与刘备的联姻,不仅能让糜家在徐州的地位更加稳固,更能助刘备在徐州站稳脚跟,这是双赢的局面。“夫妻对拜!”刘备与糜贞相对而立,缓缓躬身,红盖头下,糜贞的脸颊微微泛红,心跳得愈发急促,而刘备望着那片鲜红的盖头,心中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善待这位为家族牺牲幸福的女子。
拜堂礼毕,侍女们簇拥着糜贞往后院的洞房走去,刘备则留在前院招待宾客。此时院内已摆开百余桌宴席,每桌都铺着白色的桌布,上面摆放着银制的餐具,餐盘里盛着的菜肴更是丰盛——有清蒸鲈鱼、红烧鹿肉,还有从海边运来的鲍鱼、海参,连酒水都是珍藏多年的佳酿,装在琉璃杯中,透着琥珀色的光泽。宾客们举杯相庆,席间谈笑风生,无不称赞这场婚礼的奢华,更有人感叹:“糜家这般手笔,怕是州牧大人的婚礼也不及此啊!”
刘备穿梭在宾客之间,一一敬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心中却思绪万千。他望着院内漫天的红绸、璀璨的灯火,以及宾客们脸上的笑容,突然明白糜竺为何要如此铺张——这不仅仅是一场婚礼,更是一场宣告,宣告糜家对他的全力支持,也宣告徐州望族对他的认可。
夜色渐深,宾客们陆续散去,刘备才得以回到后院的洞房。推开房门,便见糜贞正坐在床沿,红盖头依旧盖着,手中紧张地攥着衣角。刘备走上前,拿起一旁的玉如意,轻轻挑开红盖头,只见糜贞眉如弯月,眼若秋水,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美得让人心颤。此时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屋内的描金妆奁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泽,屋内的红烛燃得正旺,映着两人的身影,温馨而美好。
刘备坐在糜贞身旁,轻声道:“今日委屈你了。”糜贞抬头望着他,眼中满是温柔:“能嫁给使君,是妾身的福气,何来委屈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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