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时,一支军马正沿着泗水北岸的官道疾驰。蹄声踏碎残阳,扬起的尘土被晚风卷成淡金色的雾,刘备与孔融并辔走在队首,青骢马的鬃毛被汗浸湿,贴在脖颈上微微颤动。“玄德公,”孔融握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收紧,锦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探马方才来报,傅阳、取虑、僮三县已遭孟德屠戮,百姓尸骨盈野……”他话音未落,便见刘备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对着三县方向深深一揖,玄色披风垂落在沾满泥土的靴面上,连同他鬓角的发丝一同颤动。
“曹孟德此举,失尽天下人心。”刘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沉痛,身后的赵云正牵着照夜玉狮子马整理鞍鞯,闻言抬头时,正望见刘备眼底的悲悯——那并非刻意做给旁人看的姿态,而是连眉峰都拧成了川字的真切痛惜。他想起前日在营中,刘备听闻三县遭难,当即命人打开随军粮秣,分与沿途逃难的百姓,甚至将自己的帐篷让给了一对失去双亲的孩童。这般仁心,与他在公孙瓒帐下所见的尔虞我诈截然不同,心底那丝离开的念头,此刻竟如破土的嫩芽,愈发清晰。
“大哥,磨磨蹭蹭作甚!”身后传来张飞粗豪的嗓音,他骑着乌骓马,丈八蛇矛拿在手中,络腮胡随着说话的动作抖动,“再不走,等曹操破了徐州,咱们赶来也只能捡骨头了!”说罢,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指尖的泥渍蹭在颊边也浑然不觉,倒是旁边的关羽轻咳一声,丹凤眼微抬,目光掠过张飞沾着草屑的衣袍,却没说话,只是抬手理了理胸前的绿袍玉带,青龙偃月刀悬在马鞍旁,刀头上的云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赵云牵着马走到关张二人身边,见张飞正扯着衣襟扇风,便递过一壶水:“翼德将军,一路疾驰,先润润喉。”张飞接过水壶,拔开塞子仰头便灌,水顺着嘴角流到衣襟上,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一抹,咧嘴笑道:“还是子龙你懂我!不像某些人,整日端着个架子,累不累?”他说这话时,眼角余光瞟向关羽,关羽却仿佛未曾听见,只是望着远方的山峦,指尖轻轻叩击着刀柄,周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孤傲。
赵云知晓关羽的性子,便打圆场道:“云长将军素来沉稳,想必是在思忖抵达徐州后的战法。”关羽这才侧过头,目光落在赵云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认可:“子龙心思缜密,所言不差。曹操兵力虽盛,却因屠戮百姓失了民心,我等若能借力徐州乡勇,或可一战。”他说话时,声音低沉有力,虽不热情,却也无半分轻视,赵云微微颔首,刚要接话,却见前方有一骑快马奔来,马上人身着银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如松,正是孔融麾下大将太史慈。
“子义将军。”赵云率先拱手见礼,太史慈勒住马,翻身下马时动作利落,银甲在暮色中泛着柔光,他回礼时笑容温和,举止间带着几分文士的儒雅:“子龙兄,方才听闻你与云长、翼德二位将军论及战事,可否容我一同参详?”他说话时声音清朗,目光落在赵云身上时带着几分惺惺相惜——前日在营中试枪,他与赵云各自执枪对练,赵云的枪法灵动如流云,既有着几分刚猛,又带着几分飘逸,与他所学的枪法虽路数不同,却能彼此呼应,那日二人拆了几十招,竟未分胜负,此后便常凑在一起探讨枪法,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子义将军来得正好。”赵云笑着侧身让开一步,“方才云长将军正说,需借徐州乡勇之力,不知你可有见解?”太史慈闻言,目光转向关羽,拱手道:“云长将军所言极是。我曾游历徐州,知晓当地乡勇多习武艺,若能由玄德公与孔北海出面安抚,必能收为己用。只是曹操麾下猛将众多,需得有大将牵制才行。”关羽闻言,丹凤眼微挑,淡淡道:“曹营众将不足为惧,若遇之,某自会斩其于马下。”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张飞在旁哈哈大笑:“二哥说得对!”
太史慈闻言,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却未接话——他素来敬佩关羽的武艺,却对其这般孤傲的性子有些不适;至于张飞,虽豪爽却太过粗鲁,前日营中吃饭,张飞竟直接用手抓着烤肉大嚼,还溅了他一身油渍,虽知对方并无恶意,却也实在难以亲近。倒是赵云,无论与谁相处都这般随和,方才他与赵云说起枪法中“回马枪”的变式,赵云不仅认真倾听,还主动提出用百鸟朝凤枪法的“流云式”与之互补,这般谦逊豁达,让他愈发觉得投缘。
“翼德将军所言虽勇,却也需谨慎。”赵云适时开口,既未驳了张飞的面子,又点出了要害,“曹操麾下谋士众多,恐有埋伏。”张飞挠了挠头,嘿嘿笑道:“还是子龙你想得周全,我这脑子,就只想着冲锋陷阵了。”关羽这时也微微点头:“子龙所言有理,行军打仗,当慎之又慎。”
几人正说着,前方传来刘备的呼喊:“子龙、子义、云长、翼德,天色将黑,前方有一驿站,我等暂且歇息,明日再行。”众人应了一声,便随着大部队向驿站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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