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河的水流本就湍急,此刻被晨曦映得泛着冷光,河面上的浮桥由数十艘木船拼接而成,木板间的缝隙里还残留着昨日的血渍。公孙瓒伏在马背上,连缰绳都快攥不住了,左臂的伤口渗着血,顺着铠甲缝隙滴落在白马的鬃毛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身后的喊杀声如催命的鼓点,每一声都让他心脏猛地紧缩——文丑的乌骓马就跟在身后,那沉重的马蹄声,仿佛要踏碎他最后的侥幸。
“快!过浮桥!”公孙瓒嘶哑地喊着,声音里满是慌乱。昨日还威风凛凛的白马义从,此刻成了溃散的败兵,一个个丢盔弃甲,跟在他身后疯了似的往浮桥冲。有人被绊倒在地,立刻被后面的人踩踏着发出惨叫;有人慌不择路,刚踏上浮桥就被挤得一个趔趄,半个身子悬在河面,只能死死抓住桥边的绳索,任凭湍急的河水拍打着脚踝。
公孙瓒的白马纵身跃上浮桥,木船被马蹄踏得剧烈摇晃,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战袍。他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催马,耳边全是士兵的哭喊声和河水的咆哮声。往日里,他骑在白马上俯瞰众生,白马义从的马蹄声整齐得能震碎大地,可现在,这支曾让鲜卑胆寒的劲旅,却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只顾着逃命。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目光,那是文丑的杀气,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后背上。
就在公孙瓒的战马即将冲下浮桥对岸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更剧烈的骚动。文丑终于冲上浮桥了。
乌骓马比普通战马高大壮硕,文丑勒着缰绳,如同一尊铁塔般撞进溃散的白马义从队伍里。他根本没把这些败兵放在眼里,手中长枪左右横扫,挡在前面的士兵要么被枪杆砸中胸口,口吐鲜血倒飞出去,要么被直接撞得失去平衡,尖叫着掉进河里。浮桥本就狭窄,被文丑这么一冲,原本拥挤的队伍瞬间乱成一团。
“让开!”文丑声如惊雷,乌骓马前蹄扬起,猛地踩在一块晃动的木板上。一个年轻的白马义从士兵刚抓住前面人的铠甲,就被马蹄带起的力道掀翻,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桥绳,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河水,身体瞬间被湍急的水流卷走,只留下一声短暂的呼救,很快就被淹没在河声里。
又有两个士兵被文丑的长枪扫中肩膀,两人踉跄着撞在一起,双双摔向桥边。其中一人抓住了同伴的手臂,两人在桥边挣扎着,可后面的败兵还在往前涌,有人不小心踩在了他们的手上,两人吃痛松手,一同坠入河中。河水裹挟着他们的身体撞击着浮桥的木船,很快就没了踪影。
文丑的眼睛里只有前面公孙瓒的背影,他看着那些掉进河里的白马义从,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在他看来,这些败兵本就不配挡他的路,能死在他的追击之下,已是他们的“荣幸”。他继续催马,乌骓马每一次向前,都伴随着士兵的惨叫和落水声,浮桥两侧的河面上,很快漂浮起一件件铠甲和兵器,河水被染得愈发鲜红。
“公孙瓒!今日你必死!”文丑怒吼着,距离公孙瓒越来越近,手中的长枪已经蓄势待发,只要再往前几步,就能刺穿公孙瓒的后心。
就在这时,对岸桥头突然闪过一道白色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拦在了公孙瓒身后。那人骑着一匹白色战马,身披白袍,银甲在晨光下泛着柔和却坚定的光,手中一杆亮银枪斜指地面,枪尖对着文丑,挡住了他的去路。
文丑猛地勒住缰绳,乌骓马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浮桥上,溅起一片水花。他眯起眼睛看向那白袍将军,心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又像是在梦里描摹过无数次。
这白袍将军正是赵云。他本在阵后接应,听闻公孙瓒战败,一路疾驰而来,刚到浮桥对岸,就看到文丑在浮桥上追杀败兵,那些白马义从的惨状让他心头一紧,立刻催马上前拦在了桥头。
文丑盯着赵云的脸,眉头越皱越紧。他总觉得这张脸、这杆枪,还有那股沉稳的气势,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他想起多年前,自己去洛阳寻找弟弟,在孟津渡口一群土匪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弟弟文靓曾经在那里当过寨主。后来因为劫一个年轻人的马匹,死在了渡口。当时他只当是句疯话,没放在心上,可此刻看到赵云,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首领的模样——眉眼间,竟和眼前这白袍将军有几分相似。
“你是谁?”文丑沉声问道,手中的长枪微微抬起,警惕地盯着赵云。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人绝不好对付,那杆亮银枪看似平静地斜指地面,却藏着一股随时能雷霆出击的锐气。
赵云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文丑,目光扫过浮桥上那些还在挣扎的白马义从,又看向河面漂浮的尸体,眼神里的寒意更甚。
“此路不通。”赵云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亮银枪微微一动,枪尖挑起一阵风,吹起了他白袍的衣角。
文丑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土匪说起的杀害了自己弟弟的白袍小将的模样,和眼前赵云的眼神,竟有着惊人的相似——那是淬着仇恨的光。他猛地晃了晃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念头:“凭你也想拦我?找死!”
话音未落,文丑猛地催马,乌骓马朝着赵云冲去,手中长枪如毒蛇出洞,直取赵云的面门。他想尽快解决眼前这人,继续追杀公孙瓒,可不知为何,出枪的瞬间,他知道了,这个白袍小将,就是杀害了自己弟弟的人。
赵云眼神一凛,双腿夹马,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举起亮银枪,稳稳地架住了文丑的长枪,两枪相撞的瞬间,火星四溅,震得浮桥都微微晃动。
仇人见面浮桥依旧在湍急的河水中摇晃,两岸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桥头那两道身影上。公孙瓒趴在对岸的马背上,回头看着拦在文丑面前的赵云,心中既有庆幸,又有疑惑;浮桥上还没来得及逃走的白马义从,纷纷停下脚步,望着那抹白袍,像是看到了救命的希望;而文丑,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看着眼前的赵云,第一次在战场上,生出了一丝不确定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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