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唐棠又一次来到神殿,在路过明德殿时,她脚步微顿,对殿外侍立的童子低语几句,请他代为通传,求见司徒老先生。
没一会儿,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唐棠深吸一口气,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明德殿虽冠以“殿”名,内里却全然没有神殿的清冷威严,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书卷墨香。
一排排书架整齐排列,间或有学子埋首苦读的身影。
唐棠的出现,引得几道诧异的目光投来。
她目不斜视,跟着引路的侍从,穿过这弥漫着书香的“学堂”,步入后院那方独属于司徒泊舟的小天地。
小院里,司徒泊舟正对着一盘棋局冥思苦想。
他穿着随意,和唐棠当初在茶馆偶遇时别无二致,仿佛神殿的庄重也束缚不了他的散漫。
他枯瘦的手指捻着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方,久久未能落下,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唐棠在院门边站定,有些踌躇。
她瞥了一眼身旁那位引她进来后便垂手侍立、丝毫没有离开意思的侍从,心中了然,这多半是神殿的眼线。
司徒泊舟头也没抬,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声音带着棋局胶着的烦躁:“杵在那儿当门神?坐下,陪老夫把这盘残局了了!”
唐棠依言,乖巧地在老头对面坐下,目光投向棋盘。
黑白交错,形势复杂。
她学着司徒泊舟的样子,蹙起秀气的眉头,一会儿撇撇嘴,一会儿又挠挠头,仿佛在绞尽脑汁。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个重大决心,指尖微颤,小心翼翼地落下一颗白子。
几个回合下来,棋盘上的局面非但没有明朗,反而更显“别致”。
司徒泊舟猛地抬起头,吹胡子瞪眼地瞅着唐棠,声音陡然拔高:
“你……你这臭小子!老夫问你,你这棋艺是跟村口老槐树学的,还是跟隔壁王婶家的擀面杖切磋的?”
他气得胡子直翘,“看看你这步法,毫无章法,毫无章法啊!
我家后院那上蹿下跳的猴儿,抓把豆子撒棋盘上都比你有谱!不下了,不下了!气煞老夫!”
他气呼呼地把手里攥着的棋子丢回棋盒,
“当初在茶馆,老夫真是老眼昏花,竟没瞧出你是个能把棋盘搅成浆糊的主儿,还是什么……巫族长老?啧啧!”
唐棠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随即又忍不住小声嘀咕:
“晚辈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茶馆里抢茶点的馋嘴老爷爷,竟是人人敬仰的司徒先生呢……”
司徒泊舟刚想得意地捋捋胡子,听到这话,那点得意瞬间僵住,没好气地重重“哼”了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直勾勾盯着唐棠:“少打岔!你跟我那宝贝学生,到底怎么回事?”
唐棠一脸茫然,无辜地眨眨眼:“爷爷,您学生是哪位高才啊?我认识吗?”
老头闻言,激动地一巴掌拍在棋盘上,震得棋子都跳了跳:
“还装!还装!老夫好不容易在这神殿里扒拉出一个脑子还算灵光、读书还算用功的好苗子,眼看着就要成材!
结果呢?被你小子一拐,人影都瞧不见了!拐走就罢了,你倒好,在这儿给我装傻充愣!”
他痛心疾首,仿佛损失了稀世珍宝。
“我……我真没装啊!”唐棠哭笑不得,“您说的到底是哪位?”
“还有哪位?整天跟你腻在一块儿,就差没拴你裤腰带上的那个,傲临那小子!”
司徒泊舟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小子天生就是个读书的料子,最难得的是他还肯下苦功!
可最近倒好,人影都摸不着了!你说,是不是你把他带偏了?”
“哦……原来是他啊!”
唐棠恍然大悟,随即摊手,一脸无辜,“可爷爷,天地良心,我和他也才认识不久,不熟不熟的。”
“哼!”司徒泊舟显然不信,他捋着胡子,眼神带着审视,
“老夫还听说,你之前在静王府也待过?嗯,跟月夕辰那小子……也不清不楚的?”
唐棠张嘴刚想解释,司徒泊舟立刻截断她的话头,语速飞快,带着长辈般的忧心:
“可老夫怎么听说,他订婚了?是花家的丫头!你说说,他到底对你是真心,还是对花家丫头是真心?”
老头紧张地盯着唐棠,传言他那不争气的孙子为了这小子,不,应该是丫头,唉,也不知道他家那愣头青看出来了没有,
听傲宇那小子说自家外孙为了这唐长老不近女色,他还记得那老家伙说话时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过早先,夕辰身边跟着的也只有无双和寒星,这要是看出来还好,看不出来,难道他外孙真的不正常?
不,这不有媳妇了吗?虽说还没真正过门,所以这答案关乎着家族兴衰啊。
唐棠被这直白的问题噎了一下,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扫旁边那个如同木桩般杵着的侍从。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拔高了点声音,带着几分少年郎的痞气,一字一顿地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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