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的命令虽未正式下达,但高层意图已明,各级军官都开始暗中准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肃杀。普通士卒或许只感觉到压力,但对于李世欢这等已有敏锐嗅觉的人来说,却能从中品出更深层次的时代变局意味。
就在孙队主交代任务的当晚,李世欢再次将小团体的核心成员——刘贵、司马达以及伤势已基本无碍的侯二,秘密召集到了自己的什长营帐内。这一次,帐内的气氛与前次谈论流言时又自不同,少了几分惶惑,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实质感。
帐帘紧闭,油灯的光芒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随着火焰跳动而摇曳。中间的空地上铺着那张已被反复摩挲的黑风坳地形草图,旁边还多了一幅司马达凭借记忆和零星信息拼凑的、更为简略的北疆六镇方位图。
李世欢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目光缓缓扫过三人。刘贵摩拳擦掌,脸上带着兴奋与跃跃欲试;司马达眉头微锁,眼神中既有期待又有忧虑;侯二则依旧沉默,但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李世欢,仿佛一头等待出击命令的猎豹。
“诸位兄弟,”李世欢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孙队主今日召我前去,已然明确了上意。剿灭黑风坳匪患,旬日之内必将进行,而我部,被定为先锋,负责攀崖奇袭,为大军打开通道。”
刘贵闻言,拳头握得咯咯响,低吼道:“好!终于要动手了!俺这身骨头早就痒了!这次定要杀他个痛快!”
司马达则要冷静得多:“李兄,如此急迫,且赋予我部如此重任,恐怕……不止于剿匪本身吧?”
李世欢赞许地看了司马达一眼,点头道:“司马所言极是。此次剿匪,时机微妙,已被赋予政治意味。”他手指点在北疆六镇方位图上,“武川、怀荒等镇相继生乱,朝廷无力弹压,北疆已然大乱将起。在此关头,我怀朔镇高层,一方面要稳守营盘,避免引火烧身;另一方面,也必须向朝廷、向周边、乃至向镇内所有心怀异志之人,展示出足够的力量!”
他顿了顿,“黑风坳之战,便是这场展示的关键!必须赢得快,赢得狠,赢得毫无悬念!而我部作为先锋,若能成功打开局面,便是首功!这份功劳,在此动荡之际,其价值远超寻常!”
侯二闷声问道:“若是败了呢?”
帐内气氛一凝。
李世欢迎上侯二的目光,毫不避讳,语气斩钉截铁:“若败,我部必然全军覆没,成为平息内部怨气、推卸责任的替罪羊!赵副将等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孙队主、并将动荡责任归咎于‘剿匪不力’的机会!届时,你我兄弟,便是乱世之中第一批无声无息的枯骨!”
**裸的现实,让刘贵脸上的兴奋消退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司马达深吸一口气,侯二的眼神则更加专注。
“所以,此战,许胜不许败!”李世欢加重了语气,“而且,这仅仅是我们面临的第一关。”
他将手指从黑风坳移开,在北疆六镇方位图上画了一个大圈,:“黑风坳匪患,疥癣之疾。真正的大战,在于这北疆六镇,乃至整个天下的局势!朝廷失德,边镇怨沸,此乃三百年未有之变局!大乱之后,必有大治,但大治之前,必然是尸山血海,群雄逐鹿!”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小小的营帐内炸响。虽然众人早有预感,但当李世欢如此清晰、如此肯定地将“天下”、“群雄逐鹿”这些词汇说出来时,带来的震撼依旧是巨大的。
“李……李兄,你的意思是……这天下,真要乱了?像……像汉末三国那样?”司马达的声音有些发颤,既是恐惧,又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只会更乱。”李世欢语气沉静,“北魏国祚已衰,门阀腐朽,边镇离心。六镇烽火,不过是点燃干柴的第一颗火星。接下来,无论是朝廷勉强平乱,还是乱军成势,这北疆乃至整个北方,都将陷入长期的战乱和权力真空!”
他看向在座的每一个人,目光灼灼:“乱世,是百姓的浩劫,却是豪杰的盛宴!旧有的秩序将被打破,新的规则将由刀剑和实力来书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不再是空话!便看在这乱世洪流之中,谁能抓住机遇,乘势而起!”
刘贵听得热血沸腾,呼吸粗重:“兄弟!你说咋干!俺老刘就跟定你了!这鸟世道,与其憋屈死,不如搏个封侯拜将!”
侯二虽然没有说话,但胸膛微微起伏,紧握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乱世,对于他这样除了勇力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正是机会!
司马达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问道:“李兄,既然如此,我等当下该如何行事?除了打好黑风坳这一仗?”
“问得好!”李世欢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怀朔镇,“眼下,我们的根基在此。第一步,便是借黑风坳之战,立下赫赫战功,在怀朔镇军中站稳脚跟,获取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话语权!功劳,是我们目前最硬的通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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