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母驾临,威压如山。
整个广场落针可闻,所有水族皆屏息垂首,不敢直视。唯有中心那穿着华丽祭祀服的“女子”,依旧站得笔直,仿佛风雪中傲然独立的寒梅。
龙母那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如同实质般落在了泠山君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下方混乱而起的薄怒。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泠山君动了。
他并未慌乱,也未急于辩解,而是微微垂下眼睫,以一种极其标准、带着古老韵味的姿势,优雅而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动作流畅自然,姿态不卑不亢,既显尊重,又无半分谄媚。
“小女子郎万岁,参见龙母娘娘。”他开口,声音空灵清越,如同山间清泉击石,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龙母目光微动,并未立刻叫起,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泠山君保持着行礼的姿态,继续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歉意:“方才惊扰娘娘圣驾,实乃小女子之过。想必是娘娘麾下这两位龙君,将小女子错认成了家中那位……不懂事、喜好四处游历、时常招惹是非的兄长——郎、万、年。”
他吐出“郎万年”这三个字时,语气自然,仿佛真有这么一位不省心的兄长。
沧溟君面无表情,但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微微泛白:【郎万年?!那不是你亲妹妹、郎千秋那短命娘亲的名字吗?!好你个郎万岁!面皮厚度堪比不周山!为了脱身,连自家妹妹的名讳都拿来顶缸!】
郎千秋脖子一缩,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让惊呼溢出喉咙:【喂!老家伙!你当着我面用我娘的名字背黑锅?!你的良心被哮天犬吃了吗?!】
邵青崖目光沉静地落在泠山君背上,仿佛要透过那华丽的祭祀服看穿什么:【山君有个一千三百岁……呃现在应该是一千六百岁‘不谙世事’且‘不知所踪’的妹妹……山君当前行为模式是紧急情况下,使用亲属身份作为掩护?】
泠山君仿佛完全没接收到身后几近实质的灼热视线,语气愈发“诚恳”:“家兄性子顽劣,早年游历四方,若有得罪诸位龙君之处,小女子在此,代兄长向诸位赔罪了。”他又行了一礼,姿态放得更低了些,将一个为“不成器兄长”操碎心的“妹妹”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紧接着,他话锋微转,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辛酸”:“自兄长……唉,不提也罢。小女子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将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就是我这侄女千秋拉扯长大,其中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他微微侧身,用扇柄轻轻指了指旁边目瞪口呆的郎千秋,袖摆随着动作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直至近年,千秋觅得邵先生这般良婿,小女子肩头重担方才稍减,这才……这才敢稍稍顾及一番自身……”
郎千秋嘴角抽搐着,努力维持“淑女”站姿,指甲却悄悄掐进了掌心。【老家伙你要点脸!这些年是谁给你洗衣做饭当牛做马还替你背债?!是谁照顾谁啊喂!你还拿我当借口?!】
泠山君无视了郎千秋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完美地演绎了一个“为家庭奉献一生、晚年才考虑个人问题”的坚强女性。他微微抬起眼帘,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带着几分矜持与仰慕,快速扫过一旁脸色铁青的沧溟君,随即又羞涩(?)地垂下,用扇子半掩住面颊,声音也轻柔了几分:
“许是……许是独居山林久了,见识浅薄。那日偶见沧溟君神姿,风仪绝世,气度恢弘,小女子便……便心生敬仰,难以自持。得知娘娘召见,这才……厚颜前来,唐突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他这番“深情告白”,说得是欲语还休,情真意切,将一个久居深山、不谙世事(?)的“仙子”对强大神只的倾慕之情,表达得含蓄而动人。
沧溟君下颌线绷紧,深绀青的眸子里冰屑翻涌。【敬仰?难以自持?!郎万岁你是一面倾心我腰间这块万年温玉玉佩,还是惦记着我南海那些有钱的信徒供奉?!】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数百年前,第一次在神只联谊会上,这家伙就是挂着这般“纯良”笑容主动凑过来搭话,眼神却若有似无地在他腰间那块价值连城的祖传玉佩上流连忘返……
想到这里,沧溟君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恨不得当场揭穿这货的真面目。但他不能,祖母在场,而且……这家伙此刻顶着的是“郎万岁女士”的身份,还刚刚“承认”了对他的“仰慕”。
龙母听着泠山君这一番连消带打、既撇清了自己(兄长顶罪),又表明了艰辛(独自养娃),还顺带表达了“爱慕”(目标沧溟君)的说辞,威严的脸上竟渐渐缓和下来,甚至眼底泛起一丝……慈祥的笑意?
她看了看下方那“情真意切”、“我见犹怜”的“郎万岁”,又瞥了一眼旁边自家那个一向冷硬、拒人千里之外、让她操碎了心的重孙沧溟君(虽然脸色难看,但没直接反驳?),心里活络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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