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母亲对待姜宓态度与众不同而心有不满的昭平郡主一愣,而后便明了了,她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倒是只比昭平小几个月,也是缘分,本宫看你,就像是看到了昭平的姐妹。”
姜宓抿唇羞涩一笑。
灵琼公主轻叹一声,“只可惜本宫子女缘薄,只得了昭平这一个女儿。”
“姜姑娘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姜宓早就想到灵琼公主是想从自己口中打探情报,可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她轻声细语回道:“我也没有旁的手足兄妹,是家中独女。”
“是吗?听你说话似是有些江南的腔调,你们一家是刚从江南来京吗?”
灵琼公主虽听昭平郡主说了姜宓就是之前的谢曼仪,可她现在已经认定了,谢曼仪那个身份是假的。
虽不知其中缘由,但这人姓姜,又长这个样子……
姜宓垂下眸子,语调颇低,“我父亲早早就去世了,只有母亲将我抚养长大,母亲身体不便,此次进京的只有我一人。”
“这……本宫倒是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事的。”
灵琼公主凝着姜宓的目光渐渐变冷,但在姜宓抬眸时又会化作和善笑靥。
“既然你是独自进京,想必也没有什么玩伴,闲暇时可以来公主府寻昭平,你们年纪相仿,想来是能玩到一起去的。”
她表现得像是一点也不知道姜宓和昭平郡主之间的龃龉。
“是。”
姜宓状似偷偷瞄了灵琼公主一眼,眼神充满好感,视线一对视,就忙不迭垂下了眸子。
实则是故意让对方发现。
灵琼公主心里冷的要结冰,面上却仍是笑意盈盈,她瞥了眼桌上姜宓没有动过的饭菜。
“姜姑娘是不喜欢这些野味吗?”
姜宓还没想好借口,她就继续道:
“本宫也不喜欢这些大油的荤腥,提前让人熬了桂花酒酿圆子,看时间也差不多好了,姜姑娘也尝尝吧。”
说完,灵琼公主就给昭平郡主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叫人:“绿黛——”
她低声向绿黛交代了几句。
绿黛听了立马转身离去。
姜宓没错过昭平郡主看自己时,眼底那抹难以隐藏的不怀好意,她心中暗自警惕。
灵琼公主又开始和她聊别的家常,主要是试探她是不是真的一个人来京,她母亲身体状况如何,以及在江南的住址。
姜宓信口胡诌着,心脏却一点一点卷缩起来,连带着藏在袖中的手指都蜷了蜷。
虽然还没有切实的证据,可她已经怀疑,她的母亲会在莺花巷,会是那样状态和眼前之人脱不了干系,不然不至于问这些问题。
她从小就发现自己的母亲和莺花巷的其他流莺花娘不一样,就是画翠楼的花魁都不如母亲博学。
就是博学,琴棋书画尽皆涉猎且精通,那手字更是如插花美人,舞笑镜台。
姜宓被贺琰庇佑后,也随大师苦练过书法,可她的字虽也流丽,却远不及她的母亲。
确认了姜宓是独身一人进京,灵琼公主笑容越发繁盛。
又说了几句话,绿黛端着托盘去而复返。
覃洲一直遥遥观望着姜宓这边,早就注意到了昭平郡主试图寻姜宓晦气,他几次动了脚步,可碍于场合,残存的理智将他束缚回座位。
即使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姜宓身边。
等看到灵琼公主和姜宓有说有笑,覃洲发自内心觉得不对劲。
可灵琼公主的名声一直很好,施粥布膳,慈娴端庄,是上一辈京城贵女的典范。
覃洲不懂自己为何会越发担忧,尤其是看到灵琼公主笑容愈深,他的心越不安。
不止是他,邺王同样觉得古怪。
以他对姜宓性格的了解,她越是如此作态心里的盘算就越大,里面猫腻重重。
就像是曾经为了向他求助,又是受伤又是巧遇……
想到自己那晚白跑一趟,邺王嘴角弧度不由一顿。
可他又不由自主地感兴趣,迫切地想知道姜宓又在搞什么名堂。
瞥了眼灵琼公主身边的昭平郡主,总不可能是为了对付她吧?
那边绿黛端着托盘回来,上面是三碗冒着热气的桂花酒酿圆子。
她依次端给灵琼公主,昭平郡主,最后才是姜宓。
这顺序没有问题,可在端给姜宓时,那边用汤勺轻轻搅拌甜汤的两人都似不经意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灵琼公主还开口说话,试图分散姜宓的注意力。
“今年的桂花还没开,等桂花开了,倒是可以采摘晾晒些储藏,方便之后做些甜品糕点……”
姜宓笑容不变,假意倾听,全部心神却都放在了绿黛身上。
“姜姑娘。”
绿黛在姜宓身边站定,俯身想为她端上甜汤。
可姜宓清楚看到,绿黛的手指只是虚虚扣了个边缘,而后不出意外地“哎呀——”
她手滑了,一碗甜汤全洒了。
姜宓早有准备,避开半个身子,让那碗热气腾腾的汤只洒在了她的裙摆上,污了一大片。
绿黛连声请罪,昭平郡主见热汤没扣在姜宓脸上,颇有些失望地敛了眸子。
这发展却是灵琼公主预期的,她先是斥责绿黛,“怎么回事?一碗甜汤都端不住?回去自己领罚!”
而后又掏出手绢要来帮姜宓擦拭,“有没有烫到?哎呀,好好的裙子脏成这个样子,多不体面,你与昭平身材相仿,要不然你先去换身昭平的新衣裳?”
姜宓先是摇头,发现这有些粘稠的甜汤确实不好擦拭,才道:
“我回去换身衣裳就可以了。”
“不必客套。”灵琼公主笑了,招手让自己的侍女过来,“你带姜姑娘去换身衣裳。”
那是个身材普通,面貌普通,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侍女,她应下,“姜姑娘,请。”
姜宓顺从起身,而后感觉到对面一道凉凉的视线正看向自己。
她一看,正是邺王似笑非笑瞥她。
极为幽深的眸子带着审视和打量。
姜宓:“……”
这人……
那晚被月章公主救出,她就打定主意和邺王不再有其他牵扯,尤其是他似乎和昭平郡主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