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秋季,树叶刚有点泛黄的迹象,都是秋猎的日子。
皇帝点了贵妃还有其他几位嫔妃随行,月章公主是肯定要去的,她还带上了姜宓。
只是这样一来,后宫也就无人坐镇了。
最后还是让低位阶的妃嫔代掌后宫。
说实话,姜宓并不想去。
因为她在月章公主手中的随行名单中看到了太多熟悉的名字,更不敢想象自己和这些人一同见面的场景。
月章公主轻轻掐了下她的脸,无奈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往后总要和这些人碰到的,况且他们也不是傻子,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和你演上新欢旧爱的夺情戏份,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吗?”
“你且记下,遇事不决,月章公主。”
姜宓捂着脸:“……”
也不知道月章公主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现在动不动就要来捏她脸颊一下。
不过,她也知道月章公主说的有道理。
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
然后姜宓就在这长长的队伍里看到了邺王,看到了贺琰,看到了覃洲。
姜宓:“……”
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安。
至于没看到陆长唯……
姜宓抿唇,他那晚似乎伤得颇重,养了许多天才好,许是宁远侯知道她会随着月章公主来猎场,便不许陆长唯来。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
她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和陆长唯联系上了。
因为每年秋猎都会来此,这些皇亲国戚大多都有了固定的各自地界安歇。
三位王爷的住处安排的远了些,和那些勋贵凑在了一起,不过每一处位置之间也隔着一段距离。
姜宓想着,他们大概是不知道彼此和自己的关系的,即使是邺王知道她和覃洲的往事,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也不会主动过去挑起争端。
既然他们撞不到一处,姜宓便放心了。
一直呆在京城里,生活虽舒适,但放眼全是青墙碧甍,难得来到这样开阔的地方,她也想四处转转。
和月章公主说了一声,后者叮嘱她们不要走远,又安排了一个宫女给姜宓、不乐引路,才让她们出去。
此时已是半晌午,秋日的阳光也稍显温煦,不再那么灼人,加之围场四面空旷,有风,倒也让人生出几分惬意之感。
姜宓和不乐走着,时不时四下里看看。
随行女眷的住处也大多安排在这附近,有不少侍女匆匆往来,传递着主子的安排。
月章公主住处旁边必是贵人,姜宓不欲久留,她带着不乐往其他方向走。
结果刚转身没走两步,就和那边被侍女簇拥的女子打了个照面。
看清那人,姜宓眼神瞬间冰冷,可她很快将情绪收敛,想抢先避开。
却已然也被前面的女子注意到。
“站住!”
实在是这地方空旷,没什么遮挡物,一眼就看见了前面有什么。
昭平郡主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定睛一看,前面那女子,分明就是谢曼仪。
可她怎么会是谢曼仪呢?
谢曼仪不是已经死了吗?
呵止前面几人,昭平郡主略微加快了脚步,到了近前。
姜宓只得行礼,“见过郡主。”
昭平郡主今日挽了如意高髻,满头珠翠,凤钗步摇更是夺目耀眼。
可比之那倾国倾城的牡丹,昭平郡主又失了两分雍容气度,多了些攻击性。
尤其是她此时来势汹汹,柳眉高高挑起,一双美眸瞪圆不可置信地打量姜宓,更显得她咄咄逼人。
“谢曼仪?!你没死?!”
姜宓压抑着心中对面前女子的淡淡恨意,面上努力做出了迷茫表情。
“郡主殿下是否认错了人?小女子名为姜宓,并不是殿下口中的谢曼仪。”
反正就是不承认。
昭平郡主眯了眯眼。
眼前人不再一身白裙,也没梳妇人发髻,青丝微挽,别着几朵珠花,看着清爽明媚,可眼前这张脸……
她怎么也不可能认错,谢曼仪化成灰她都认得。
昭平郡主妩媚的眸子从姜宓身上移到两侧,一个不认识的宫女,一个有些眼熟的丫鬟。
这不就是谢曼仪的丫鬟??
昭平郡主没说话,脑中有思绪翻滚。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谢曼仪,可为什么宁远侯府会报了丧?
姜宓见她沉默,心下一凛,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明显变化道:
“不打扰殿下了,我等先行告退。”
她转身就走,昭平郡主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背影的目光渐渐冰冷。
有侍女匆匆寻来,看到昭平郡主,行礼后道:
“郡主,您在这儿啊,灵琼殿下都等您好一会儿了,就等您去试试新做的骑装。”
昭平郡主这才回了神,跟着侍女走了。
可即使到了地方,见到她的母亲灵琼公主,换上火红的骑装,昭平郡主仍有些愁眉不展。
她眉眼艳丽,妆容勾画的也是浓墨重彩,她最适宜穿这样大红大紫的颜色,能撑起这股富贵奢华。
能生出昭平郡主这样的美人,灵琼公主毋庸置疑也是个美妇人,因着保养得宜,倒也不能从她面上分辨她的年岁。
即使是薄施粉黛,那双眼睛,也是和昭平郡主一样的妩媚,甚至更多了些时光沉淀的韵味。
她拉着昭平郡主打量,正满意这身骑装如此合身,不经意瞥见昭平郡主微蹙的眉头,以为她是不满意。
“不喜欢这身骑装?”
昭平郡主一愣,连忙摇头,“不是,这是娘亲手给我做的,我怎么会不喜欢。”
“那怎么皱着眉头?”
灵琼公主眉梢一动,猜测道:“该不会是上次坠马,你对骑马心生畏惧了吧?”
昭平郡主先是脸色一白,而后面上隐有寒霜,“我那压根就不是寻常坠马,那马发了狂,压根控制不住……”
每每回想起那日坠马的凶险,她都有些后怕。
那马儿只是踩断了她的一条腿,若是踩踏在她胸口,或者脸上……
只是这么想想,昭平郡主恨覃洲就恨得牙痒痒,而她心中的罪魁祸首姜宓,更是她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对象。
灵琼公主为她整理衣裳,叹气道:
“为娘知道,那马被人动了手脚,万幸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