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女子和刘兄有了首尾,新婚夜没了落红可怎么办?”
其他人哄笑,有人取笑道:“那人缠绵病榻,说不得不举,到死都没发现……哈哈哈……”
“那刘兄,你们现在还……”
有人笑容暧昧。
刘锦干咳了一声,主动岔开话题,“良辰美景,佳人在怀,就别聊我的风月事儿了,来,喝酒……”
在座的都是花场老手,各有各的风韵逸事,偶尔作为谈资,但话题主角不愿多提,其他人也就识相地没接着追问,重新推杯换盏起来。
花船在水面缓缓行驶,粉红的灯笼映出迷雾似的暧昧灯光,掠过陆长唯脸上,沉默又阴翳。
他听到了那些人口中谈笑的对象,年前成婚,夫君姓陆,已经病逝……
是巧合,还是……?
可“陆氏丝绸”四个字却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不是巧合。
他们口中的人似乎就是谢曼仪。
陆长唯心里翻江倒海般,有万千的情绪翻涌成了冰,让他心底寒凉一片,被阻塞地无法呼吸。
他怎么也无法将他们口中的女子与姜宓联系起来。
可……想到姜宓在孝期便与覃洲有了私情,他后背也随之凉了一片。
手里的酒杯被他越攥越紧,而后轻微的碎裂声响起,碎片、酒水、血水一同掉落。
寅丑一脸担忧,想要为陆长唯擦拭,却被他阻止。
陆长唯眸光深深,他要弄明白一切。
……
刘锦和几个同伴喝了花酒,自然而然又留宿一晚,直到第二日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带着一身掺杂了酒味和脂粉香的难闻气味出来。
在路口和同伴道别,刘锦顺着街道打算回家。
走到一半,他下腹一紧,有尿意上涌,便找了个无人的巷角,松了腰带。
放完水,刘锦一脸轻松地转身,却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两道身影吓得倒退一步。
“诶!两位兄台……”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麻袋套了头,拳头和脚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诶!诶!别打……我和两位是有什么误会吗?别打……”
直到刘锦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陆长唯才和寅丑停下动作。
陆长唯蹲下来,扯掉麻袋,眯眼凝着刘锦那张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面目全非的脸,问:
“昨晚你们谈论的那个女子叫什么?”
他心中还抱有着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毕竟昨晚没听到女子的姓名不是吗?万一真是巧合呢。
刘锦全身都疼,眼睛更是肿的睁不开,他脑袋迷糊,“哪,哪个女子?”
寅丑从后面踢了他一脚,冷声道:“你自己的风月事儿自己不知道?”
刘锦身子蜷缩,因为怕再次被打,他回答的很快,“谢,她姓谢,叫谢曼仪!”
敲钟落鼓,宛如晴空霹雳,让陆长唯呆愣当场。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
见陆长唯不说话,刘锦忍着痛,也不敢发出声音。
小巷里一片死寂。
良久,陆长唯憋出一句话,“她怎么可能看上你?”
“都是她心甘情愿的,我没逼迫她……”
刘锦隐约猜出陆长唯和寅丑是谢曼仪的熟人,赔笑连连。
谢曼仪是孤女,从小见识了那些亲戚含着贪欲的嘴脸,知道人心险恶,养的性情冷清。
可她还是太单纯了些。
情窦初开时遇到了这样一个男子,外表俊朗,温文尔雅,和她谈天说地,和她分享生活的趣事,像暖火炉一般将她坚冰似的外壳融化。
他说他心悦她,想保护她一辈子,承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
各种不要钱的情话软了她的耳朵,也软了她的心肠,谢曼仪便成了溺死在刘锦这个情场老手情网里的鱼。
陆长唯的心像是被大手揪紧,呼吸都艰难无比,眉心更是不停的跳动。
他从不知嫂嫂还有这样的过往。
对,这只是不值一提的过往,他爱上嫂嫂时,便不在意她的过去,只想和她厮守,白头偕老。
只是——
陆长唯眼底掠过狠厉阴色,他却必须处理掉这个人,再不能让这些过往被其他人所探知。
刘锦被他眼中冰冷无情,如有实质的杀意吓到,他浑身抖若筛糠,大着舌头求饶:
“好汉,好汉别杀我,我……你,你们认识谢曼仪对不对?她之前怀了孕对不对?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生父!我们有个孩子,你们不能杀我……”
“孩子?!”
陆长唯眉头紧锁,一把抓住了刘锦的衣领,冷声质问:
“什么孩子!?”
刘锦磕磕绊绊回答:
“她肚子里怀的孩子啊……”
“说清楚!不说清楚立马杀了你!”
刘锦一颤,急声回答:“谢曼仪成婚前来找过我,说她有了身孕,想和我私奔,但我怕了……”
陆长唯像是听天方夜谭,眉头皱成了小山,他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时候有的孕?”
“去年,去年刚入秋吧……就差不多现在这个时候……”
陆长唯心里一滞,他又问:“你确定她怀孕了?”
刘锦狂点头,“确定,她之前月事没来,她……”
他在细数证据,陆长唯却听不下去了。
他觉得刘锦口中的人完全是另一个人。
因为按照他所言来算,嫂嫂应该是成婚前就怀了孕,到了现在,孩子早都该出生了。
就算她将孩子流产了……又舟车劳顿扶棺抵达京城,她该是虚弱无比才是……
可陆长唯自第一次见姜宓,对方就身体康健。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嫂嫂并不是刘锦口中的那个谢曼仪。
可怎么会不是一个人呢?
陆长唯拧眉苦思,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刘锦却还在求饶,声音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陆长唯眸子冰寒,给寅丑使了个眼色。
寅丑会意,用手刀将刘锦打晕,套上麻袋扛起,沿着巷子走到底,便有清晨凉凉的水汽自河面而来。
寅丑面无表情,环视四周后发现无人,抖肩一掀,那麻袋就噗通一声落进了河里,溅起老大的水花。
他拍拍手,事了拂衣去。
陆长唯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惘,几经挣扎思索,他还是决定重返谢家在城外的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