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羽草原那头,有脚步声踩过草浪。
灯光很暗,只看见一道背影先从阴影里分出来,军装的线条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凯瑟琳抬眼看过去,看到那根熟悉的拐杖,嘴角动了动,像是随口,又像是在对地图说话: “遣返伤员,现在倒是很有必要。”
脚步在石台旁停下。
伊利亚站直,拐杖轻轻一点地,语气一如既往地干脆:“我早就没事了。”
抚叶看了他一眼,目光从那根拐杖滑到他仍略显僵硬的腿上,又落回终端上的地图。
“想好什么时候撤离这里了吗。”
伊利亚握拐的手指微微一紧,像是在确认一下力道,才淡淡开口:
“再等等吧。”
星羽草在他们脚边被风压下一层,又轻轻立起,草尖的冷光一圈圈推远。
“敌人的下一次进攻很快就会到来的,规模会更大。”
抚叶的视线仍落在防线与标记点之间,像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写进战报的时间表。
“战斗不可避免。”
伊利亚侧过头,看向远处黑得发亮的山线,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楚,
“但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认为,马上就会到来呢。”
抚叶收回看向山脉的视线,像是把某个数字在心里重新确认了一遍,才开口,声音很平淡:
“会比你们想象的更快。”
说完这句,她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只抬手在终端上切了下一页。
地图上的时间轴被调出来,一段段标记紧挨着排在一起,像被人提前画好的刻度。
时间轴上的刻度在冷光里一格一格排着,安静得有些刺眼。
脚步声从星羽草原那头传过来,先是草浪被拨开的一串细响,然后是有人小跑时不太稳的踩踏声。
“执行长——”
陈洛水的声音先到了,人还在草丛那边,一边跑一边把袖子往下拽,努力把自己调整得“看上去很乖”的样子。
她另一只手拽着东方倾心,后面还跟着步伐始终保持平稳的Sydney。
走近了,她堆出一个用力维持的笑:“打扰一下……我们、那个,就是关于回破界滩的调令,我想——”
“你选的时机很差。”
凯瑟琳先开口,把人半挡在自己身侧,语气不重,却把她后半句截住了。
陈洛水立刻缩了一下,又硬着头皮把笑意撑住,眼睛从凯瑟琳那边挪开,试探着看向抚叶:“我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一点点调整空间?哪怕只——”
她话没说完。
抚叶合上终端,指尖在屏幕边缘停了一瞬,才抬头看向这边。视线从陈洛水脸上掠过,在东方倾心身上停了半秒,又扫到Sydney,眼神很平静。
“有什么事和凯瑟琳说吧。”
抚叶说完那句,就把终端合上,利落地收入斗篷内侧,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留下。
“今晚就这样。”她只补了一句,算是对伊利亚,也是对他们几个人。
她迈下石台,靴底在石面上敲了两声,接着人影被星羽草和夜色一点点吞掉,很快只剩下斗篷边缘翻起过的一点暗影记忆。
伊利亚目送了她背影一瞬,指节在拐杖柄上轻轻一紧,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看了三人一眼:
“按命令行事。早点回帐篷。”
说完,他转身,拐杖一点一点敲着地面,步子不快,却没有停顿,同样很快消失在星羽草和灯光的交界之外。
草原又安静下来,只剩几盏小灯和远处篝火的光在夜里一闪一闪。
只剩下凯瑟琳还站在石台旁边。
她看着抚叶和伊利亚消失的方向,沉默了几秒,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把终端随手一放,整个人微微向后仰靠在石台边缘,嘴角扯出一点无奈的笑:
“看见没。”她晃了晃手指,像是给他们看一场刚结束的表演:“大的两个都撤退了,难题丢给我一个人收拾。”
陈洛水还拽着东方倾心的袖子,表情从期待变成泄了气,嘴巴抿得死紧,一时竟然没接得上话。
Sydney安静地站在一侧,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圈,仿佛在更新某种“情绪评估”。
三个人一时都没出声。
风从草浪那头推过来,把几人袖口和下摆轻轻吹起,又压下去。
陈洛水手指还拽在东方倾心袖子上,却忘了再用力,只僵在那儿。
东方倾心垂着眼,看了看自己被拉出褶的袖口,又抬头看向凯瑟琳。
Sydney站在稍后一步的位置,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停顿,像是在等一条尚未被下达的指令。
几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被星羽草原微弱的光圈围在一处,谁都没先开口。
夜色压下来,把这点短暂的沉默一并收进草浪深处。
第二天,暮色前线的味道就变了。
东方倾心一下车,就闻到更浓的燃油味和金属味混在一起,从风里直冲出来。
道路两侧多了不少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和指示牌,陌生番号的士兵背着行囊快步穿行,口音各不相同,徽章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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