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像是终于被那句“拔光羽毛”刺到了什么,眼里一瞬间沉下去。
“可惜你不是。”
他淡淡道,羽翼微微一张,拂出一阵往下压的风。
卡维尔嘴角一挑,笑意却一点不见轻松,手从袖中探出,指节在刀柄上“喀啦”一声扣紧。走廊里的气压忽然一起一落,像是要在下一秒炸开。
“要不现在试试?”他慢条斯理开口,“看看你这身毛有多结实——”
“够了。”
艾琳多停住脚步。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像在这条走廊里落下了一道极细的线,把两边的火气都割断了。
风顺着廊壁掠过去,刚好把她斗篷下摆往上一卷,又很快平下去。
黑鹰侧过脸,看了她一眼,羽翼一点点收拢。
卡维尔那边“喀啦”一声停住,指节仍扣在刀柄上,却没有再往外抽。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艾琳多抬眼,视线从一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皇子殿下刚刚已经给出结论,风月的战损,会记在‘希德’那一列,不会记在你们谁的头上。”
“祭祀小姐。”
卡维尔恢复了一点笑意,他双臂环抱着:
“我们都知道希德现在的力量远不及从前,我也同样没指望单靠风月一个就能降伏希德——哪怕希德现在被束缚着,但是……”
“以风月的能力,”
卡维尔慢慢道,单眼在阴影里半明半暗:“想要从现在的希德手下逃走,很轻松吧……你难道不觉得,他死得太草率了吗。”
“怎么。”黑鹰终于偏过头,那只冷黄色的眼睛一点不退:“你是在怀疑我吗?”
“我是在怀疑整件事。”卡维尔笑了一下,却一点暖意都没有:“你是他的战术指挥、也是现场目击者之一,风月跟着你的路线走到最后,结果人死了,你一句‘情报失误’就想结案?”
“路线是对的。”黑鹰的羽翼微微张开了一指:“错误在于,他自己选择了不撤退。”
空气一下子绷紧了半寸。
卡维尔往前一步,靴尖在石缝里一顿,单眼里的光压得极低:“所以结论是,他咎由自取?”
黑鹰抬起爪尖,像随时可以抠进谁的喉咙:“我只陈述事实,你若需要一个方便发泄的替罪羊,可以去别处找。”
艾琳多继续往前走,脚步一刻没停,斗篷在身后被气流拖出一道弧线。
“你们又开始了吗。”
她没回头,声音却稳稳落在两人之间,像一柄横在地上的剑,把情绪拦在半途。
“我只是想了解真相。”
卡维尔收回半抬起的手指,单眼微眯:“我不相信风月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
“他当时已经失去理智了。”
黑鹰的回答干脆而冷硬:“在那种状态下,他只会选择继续进攻,而不是撤退。”
“呵呵呵……”
卡维尔低低笑了一声,笑意冷得发空:“真方便的结论。”
风从侧窗缝里挤进回廊,吹动墙上的残灯,影子在石壁上晃了一下。
“再怎么吵,也已经成既定事实。”
艾琳多的声音再次落下,这一次,她终于停住脚步,微微侧身,看向两人之间的空隙。
幽绿色的眼里看不出明显情绪,只剩下一层被压得很薄的疲惫。
她的视线最后停在黑鹰身上,语气平稳得几乎没有起伏:
“以后不要擅自行动了。”
黑鹰低下头,像一只重新收拢利爪的猛禽,短促点了一下。
“遵命。”
卡维尔哼了一声:“这回倒知道听人指挥了,早这么乖,风月也许还能——”
“这不是他的错……”
声音很轻,很软,却在空荡的回廊里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三人同时偏头。
转角的阴影里,石壁下凹出一小块台基。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在那里,背抵着冰冷的石壁,整个人几乎都埋在一件过大的斗篷里。
兜帽扣得很低,只露出一点从帽檐下散出来的浅金发丝,被回廊的风轻轻吹动,看不见脸,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没有抬头,只是把下巴更往膝盖间藏了一寸,声音闷在厚重的斗篷和石壁之间,又说了一遍:
“风月是自己要去死的。”
语气很平静,听不出责怪,也听不出悲伤,更像是把一个已经被确认过很多次的结论,再机械地复述一遍。
“你坐这里干什么。”卡维尔声音显然和善了不少,他看了一眼黑鹰,眼神仿佛在说暂时休战。
卡维尔啧了一声,还是迈过去了两步,在她面前停下。
他单膝点地,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那团兜帽里的小孩平行些,石板的冷意顺着护膝往上窜,他装作没感觉。
“这个世界的风景看腻了吗,米蕾娅?”
他懒懒开口,语气却比刚才温和了许多:“一个人坐在这么冷硬的宫殿里发呆……”
斗篷里的小团子微微动了动,兜帽边缘晃了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