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倾心没有说话。
她只是很轻地动了下手指,抓住担架帆布,试着撑起上半身。
手臂先软了,没什么力气,刚离开帆布一点点,又被背后那一圈酸胀轻轻按回去。
不算剧痛,只是整个人像被掏空,只剩个还算完整的外壳,一动就要散。
她安静地缓了两口气,又慢慢试着再撑一下,睫毛轻轻发抖,却一句话也没有。
“很累吗。”
凯瑟琳靠近了些,声音压在螺旋桨的轰鸣下面,软了一点。
东方倾心指尖还抓着帆布,顿了顿,终于又慢慢放开。
她很轻的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还没太习惯醒着。”
她声音有点哑,像是隔着一层棉说话,说完又自己皱了下眉,似乎也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
凯瑟琳看了她两秒。
伸手,把她往担架里侧轻轻按回去:
“休息吧。”
东方倾心轻轻点头,凯瑟琳也没有再出声。
她侧着脸,视线越过凯瑟琳的肩膀,看向舱门那一圈被固定住的小窗口。
玻璃外是一整片压扁的云。
白得刺眼,又远得让人心里有点空。她看了一会儿,指节慢慢收紧了一点,却终究什么也没问出口。
——
——
暮色前线,医务舱。
灯光一贯的惨白,比雪谷的天色好不了多少,只是多了股消毒水味,把血腥味压在下面。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第三遍了。
陈洛水仰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高高吊着,小腿缠得像粽子。
她整个人瘫成一滩,头发乱七八糟地炸开,嘴巴却一点也没老实。
“医生你确认了吗,我这条腿是不是已经报废了?不能跑不能跳不能飞了?以后只能在后方给人洗衣服那种?”
对面床位上,查克靠着枕头坐着。
额头缠着纱布,手上还挂着输液管。
“放心,没事。”他开口:“就你这条腿的命硬程度,最多三天,你又能追着东方倾心满操场跑。”
陈秋水看了一眼他们,保持沉默。
他左臂打着石膏,军装外套披在身上,袖子空空垂着,背还是挺直的。
刚做完检查,医务官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他只是“嗯”了一声,就安静下来。
夏至坐在靠墙那张床边。
她的肩膀也缠着绷带,外衣扣到最上面,遮住了大半,看不出伤口位置,只能从偶尔压低的呼吸里听出一点不对劲。
陈楚还没醒。
他躺在离门口最近的那张床,眼睛闭着,呼吸均匀,却始终没有睁开。
脸侧被擦伤的那一大片已经处理过,贴着雪白的敷料,看上去比战场上“干净”了很多,却也更显得毫无血色。
医务官交代完,又看了他们几眼,才带着助手离开,把帘子半掩上。
房间里安静了一阵。
“唉——”
陈洛水长长叹了口气,叹到后面声音自己虚了一半。
“我就说不该让心妹跟我们一起去的。”
她盯着天花板:“早知道是这种级别的怪物,我就该第一时间拉着她从另一边跑……现在好了,大家全军覆没。”
“我们还活着。”
陈秋水低声纠正:“不算覆没。”
夏至偏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接话,只是把手里的体温计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响。
陈洛水被噎住。
她侧了个身,牵动腿上的伤,疼得“嘶”了一声,又只好老老实实躺回去。
沉默像一层薄薄的布,慢慢落下来。
走廊那头偶尔传来脚步声,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远处有人在压低声音说话,听不清内容,只能听出一种被硬压住的紧绷。
“执行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很久,夏至开口。
这是她从进医务舱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刚才护士说,收尾结束了,直升机已经起飞了。”
查克看向窗户方向,小小的方形玻璃外是灰白的天:“大概……很快。”
“那心妹呢?”
陈洛水终于问出口,声音压得很低:
“她还好吧……”
没人回答,陈洛水又问,她小心翼翼的,声音都压低不少:
“话说最后的时候,你们有没有人看去那个怪物是怎么没的……总不可能是失血过多没的吧。”
还是没人说话。
空气又闷了下来,只剩吊瓶里点点坠落的液滴声。
陈洛水撅了撅嘴,眼睛在几个人脸上来回晃了一圈。
“你们一个个不说话,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又不想告诉我啊……”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自己先心虚,干脆一闷头把被子往脸上一拉,只露出吊着的那条腿。
夏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病历板。
她站起身,动作一如既往地利落。
视线在几人身上略略停了停,从陈秋水,到查克,再到那条被吊得老高的腿,最后落在门口那张床上。
“先好好休整。”
她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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