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打着窗棂,发出细密而急促的声响。
萧衍回到厢房时,已是子夜过半。他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身上带着雨夜的湿冷气息。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沈昭并未入睡,正和衣靠在床头,手中拿着一卷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药典,眼神却明显没有聚焦在书页上。
听到门响,她立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她放下书卷,没有立刻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萧衍脱下沾湿的外袍,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沉重。
“他……死了?”沈昭的声音很轻,在这寂静的雨夜里却异常清晰。她虽未亲眼所见,但从萧衍的神情和独自归来的时间,已猜到了七八分。
萧衍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就着灯光倒了两杯早已凉透的茶水,递给沈昭一杯,自己将另一杯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稍压下了心头的沉闷。“慢性毒,被诱发了。陈文士的手笔。”
沈昭握紧微凉的茶杯,指尖微微发白。一条人命,就在这驿馆之中,在重重守卫之下,被如此轻易而隐秘地抹去了。这让她再次清晰无比地认识到,自己卷入的这场旋涡,是何等残酷。
“他……有没有说什么?”沈昭问,声音更轻了些。
萧衍从怀中取出那块薄如蝉翼的深色绢布“星钥”,放在桌上。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那以银线绣制的飞鸟星辰图案流转着幽微的光泽,古朴而神秘。
“这是‘星钥’的一半。”萧衍指向图案中央一处明显的、类似卡榫或凹槽的纹路,“据他所说,需要与另一半合在一起,才能打开‘南边祠堂’真正的内室。”
沈昭的目光牢牢锁在那绢布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心底升起。那图案……如此熟悉,仿佛曾在梦境深处见过千百回。她下意识地伸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绢布时又顿住,抬头看向萧衍:“他说……另一半……”
“他说,”萧衍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姑娘身上有另一半’。”
沈昭的手僵在半空,瞳孔微微收缩。房间里只剩下雨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沈昭心声(震惊混乱):我身上?另一半星钥?怎么可能?我……我有什么?从小到大,除了娘亲留给我的那几件旧首饰和那本看不懂的手札,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难道是……】
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飞旋碰撞。娘亲的遗物?那支不起眼的木簪?还是贴身收藏的羊皮手札?或者……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封印在身体或记忆里的某样东西?
“我……我不知道。”沈昭的声音有些干涩,“我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至少……我不记得有类似这样的绢布或信物。”她努力回忆着,眉头紧蹙。
萧衍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同时“谛听”着她纷乱却真诚的心声。他能感觉到,沈昭并非隐瞒,而是真的困惑。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测——如果另一半“星钥”真的在她身上,很可能与她被封印的记忆或身份紧密相关,甚至可能以她目前无法理解或感知的形式存在。
“除了这个,”萧衍将“星钥”推近沈昭,“他还提到了几个关键信息。第一,有人,很可能是国师一伙,正在寻找并企图毁掉祠堂里的东西,目标也包括你。第二,陈文士是‘帮凶’。第三,他们在南疆有一个据点,叫‘听潮阁’,位于‘漓水畔’。”
“听潮阁……漓水畔……”沈昭低声重复,这两个地名对她而言同样陌生,却带着南疆特有的湿润与神秘气息。“所以,我们接下来……”
“我们必须去南疆。”萧衍斩钉截铁,“祠堂内室里有你母亲留给你的‘真正的’东西,这是他的遗言。陈文士和其背后的势力也在向那里汇聚。留在江南,只会越来越被动。”他顿了顿,“而且,世子对‘飞星图’很重视,陈文士已经明确索要。此物与‘星钥’显然是一套,留在世子手中或落到陈文士手里,都不是好事。”
沈昭明白他的意思。飞星图是指引,星钥是钥匙。钥匙的一半在他们这里,而指引若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世子会让我们去南疆吗?还有苏落落……她和陈文士显然是一路的,他们会同行吗?”沈昭忧心忡忡。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萧衍目光深邃,“世子那边,或许可以利用‘追查伤者来历’、‘探寻古迹以安民心’等理由,争取以公务之名南下。至于苏落落……”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若提出同行,正好。放在眼皮底下,总比她在暗处谋划要好。而且,她的‘病’和目的,或许能在南疆找到答案。”
他还有一层未言明的考虑:假靖王即将抵达。一旦那位替身到来,临江驿的焦点必然转移,他(张远)这个“协理”的重要性会下降,趁此机会抽身南下,反而是最佳时机。甚至,可以设法让假靖王的到来,成为推动他们南行的“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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