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三日不绝。
抚河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暴涨。临江驿内,气氛凝重如铁。在这个节骨眼上,世子之前安排的“张远协助苏落落赈灾”一事,反而成了三方自然交汇的契机。
暴雨第二日,苏落落便派陈文士请“张先生、张夫人”至东院商议义塾、医棚选址。
东院花厅内,炭火烧得正旺。苏落落今日未罩面纱,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见萧衍满身泥泞进来,她目光停留一瞬:“张先生辛劳。”
“分内之事。”萧衍拱手,同时清晰地捕捉到了身侧沈昭的心声。
【萧衍这脑子……真是当王爷的料。不对不对,他现在是‘张远’。可这行事风格,跟‘剧情’里那个冷面靖王简直一模一样……等等,我为什么会觉得‘一模一样’?我‘记忆’里的靖王,不都是书里写的和原主痴缠的那些片段吗?这种办实事的细节……书里根本没提过啊。】
萧衍心中微动。她又在对比“剧情”和现实了。而且,她开始察觉到“书中描写”与真实情况的不符,这是个好迹象,说明她那些被强塞的虚假记忆并非牢不可破。
商议选址时,萧衍条理清晰地分析了几个备选地点的问题,最后提出旧官仓方案。苏落落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目光转向沈昭:“张夫人以为如何?可有何补充?”
沈昭正在心里犯嘀咕,闻言忙收敛心神,略一思索,道出防治疫病和招募本地懂药之人的建议。
【诶?我怎么会知道灾后湿瘴易生疫病?还懂要招募本地懂药的人?这……是原主的记忆吗?还是我上辈子看杂书看的?不对,原主沈昭不是个骄纵的国公小姐吗?怎么会懂这些?算了,先应付过去,别露馅。正好把球踢给陈文士,这老头太精了。】
萧衍听着她内心的困惑与自我怀疑,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已了然——这绝非什么“上辈子看杂书”,分明是真正的沈昭,那位可能受过严格培养的镇国公府嫡女,其被封锁的知识与本能在逐渐苏醒。她提到的防疫要点,正是军中或大户人家处理灾情时的常识,一个“骄纵小姐”确实不该懂。
果然,陈文士点头:“夫人考虑周到。”但萧衍“听”到陈文士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此女倒比看起来机敏些】的评估。
苏落落看向沈昭的目光深了些许:“夫人心细如发。”而萧衍同时捕捉到苏落落心中闪过的一缕【这位张夫人,似乎不简单】的思忖。
第一次三方“协作”便初步定下调子。萧衍心中明镜似的,这小小的花厅里,每个人都在评估他人,隐藏自己。
接下来的两日,暴雨间歇时,几人频繁碰面商议细节。萧衍的“谛听”之能在这种密集的接触中,如同开启了一扇洞察人心的隐秘窗口,让他得以在平静的表象下,洞悉涌动的暗流。
苏落落对萧衍的态度,客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关注。她很少直接否决萧衍的建议,但总会从不同角度提出疑问。萧衍一边沉稳应答,一边清晰地“听”到她心中的思量:【此法确有效率,但未免失之严苛……与那人行事如出一辙。】 或是在他提出更缜密的修正方案后:【竟能想到这一层……这份周全,太像了。】
那份比较和联想,几乎明确指向了“靖王”。萧衍心中了然,苏落落果然对“靖王萧衍”有很深的印象和某种既定认知,并且她正在不自觉地将他(张远)与之比对。这既危险,也可能成为机会。
有一回,商议到招募民夫的工钱标准时,萧衍建议“略高于市价,但需以完成一定工量为前提”。苏落落却道:“灾民困顿,可否先预付部分钱粮,以安其心?”
萧衍尚未开口,已“听”到她心中并非全然出于慈悲的思虑:【预付虽可能生乱,却最能迅速收拢人心,显我苏氏仁德。父亲信中嘱咐,江南民心,亦需争取。】 原来,这背后还有太傅府的考量。
他于是摇头,给出了更平衡的方案:“不可开预付先例,但可改为‘完成基础工量即发全日工钱,超额另有奖励’。”
苏落落沉默片刻,心中闪过【果然,仍是这般……以效率和防弊为先。】 一丝复杂的、近乎怅然的情绪流淌而过,她轻叹出声:“先生总是……如此冷静务实。”
萧衍捕捉到了那怅然背后的东西——像是一种对“某人”固有形象的确认,又夹杂着些许难以言说的失望或别的情绪。他面色如常,只微微颔首。
而此刻,他身侧的沈昭内心正掀起微澜。
【这语气……怎么有点怪?好像很熟悉这种风格似的。不对,苏落落和靖王在‘剧情’里这时候还没这么熟吧?难道我记错剧情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隐藏剧情?而且,为什么听到她用这种语气说萧衍,我有点……不舒服?呸呸呸,沈昭你醒醒,你是恶毒女配,吃醋是原主的人设,不是你的!你现在只想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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