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老妪所指的小路,比之前跋涉的密林野径确实好走了许多。沈昭拄着萧衍新削的木棍,左脚踝的旧伤在相对平坦的路面上仍隐隐作痛,但已比在乱石灌木中跋涉时好了不少。 她努力调整呼吸,跟上萧衍的速度。
【这木棍还挺顺手,萧衍手艺不错。脚踝好像肿得更厉害了,但愿别落下病根……古代可没有物理治疗。】
走在前方的萧衍耳尖微动,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他刻意维持着均匀的步伐,既不让沈昭觉得被抛下,也不过分迁就。
又前行半个时辰,林木越发稀疏,开始出现人工砍伐的痕迹。空气中山野气息里,掺入牲畜粪便和烧秸秆的味道。
萧衍抬手示意,两人隐入最后一片茂密灌木丛后,向前望去。
山坡之下,地势渐缓,一条宽阔溪流蜿蜒而过。溪流对岸,谷地展开一片村落般的庄落——溪头庄。
外围夯土石垒的矮墙连绵,墙内数十栋灰瓦土墙屋舍,中央几栋更齐整的青砖瓦房。庄外溪边开辟大片田地,农人如黑点移动。一条土路从南门延伸,过简陋木桥通向山外。庄门敞着,偶有人影进出。
【这就是溪头庄?看着挺气派,不像普通的庄子。】
沈昭仔细观察,目光在庄墙和高处青砖楼之间游移。她注意到萧衍凝神观察的姿态。
“守卫情况?”她声音压得极低。
“明面上没有。”萧衍目光锐利扫视,“东墙角老槐树后阴影里有人,西南角柴垛旁一个。是暗哨。”他顿了顿,“最高那栋青砖楼二层窗口,反光不对,应有窥探之物。”
沈昭凝神细看,经指点果然发现端倪。
【真的有暗哨……这庄子果然有问题。陈管事是被监视了,还是他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现在如何?”
“等。”萧衍道,指向溪流上游离庄稍远的河湾。两个妇人正在捶打衣物,旁边一个孩童在浅水边捞鱼。
“洗衣妇人和孩童,警惕较低。绕过去,从下游接近,装作路过歇脚旅人。”
两人悄然退离,沿山坡横向绕大圈,来到溪流下游距洗衣妇人百步外。萧衍再次检查彼此易容,沈昭故意将左脚跛行的姿态做得更明显些。
他们不再隐藏,顺溪边看似随意走着,脚步沉重踉跄。
捶衣声和孩童嬉笑渐近。两个三十多岁、靛蓝粗布衣裙包头的妇人注意到他们,动作慢下,目光带着审视。
萧衍在十步外停下,露出疲惫憨厚的笑容,用北地口音道:“两位嫂子,打扰了。跟妹子赶路,实在渴得慌,能讨碗水喝不?”
面庞圆润的妇人打量他们,目光在沈昭苍白的脸、吊着的胳膊和明显不利索的左腿上停留,点了点头:“溪水凉,那边石头上有个瓦罐,是咱们带来的凉茶,不嫌弃就喝那个。”
“多谢嫂子!”萧衍连连道谢,走去拿起瓦罐先递沈昭。沈昭小口喝着,低声道谢。
【这凉茶有点苦,但解渴。希望这俩大姐好说话。】
另一个脸庞瘦削、眼神精明的妇人继续捶衣搭话:“听口音,两位不是本地人吧?咋走到这山沟里来了?还带着伤?”
“唉,说来倒霉。”萧衍叹气,将之前对老妪的说辞丰富细节讲了一遍,特意强调“妹子脚扭了,胳膊也摔伤了”。
【演得还挺像。这悲惨人设立住了。】
圆脸妇人面露同情,瘦脸妇人追问细节,萧衍对答如流。
“那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听说南边出了山有官道能去黔中府城,想先去那边找活计或打听亲戚。”萧衍道,随即试探,“两位嫂子,前面那庄子是叫溪头庄不?庄里可缺人手?我有一把力气,妹子也能做些缝补洗衣的活计。”
两妇人交换眼神。瘦脸妇人停下捶衣,抹了把汗摇头:“后生,劝你们别去。庄子里最近……不太平,也不缺人。”
“不太平?”沈昭适时露出担忧好奇。
圆脸妇人压低声音:“陈管事前阵子得了主家吩咐,严查进出,生面孔不让进庄了。听说……是主家在京里惹了麻烦,怕有人来庄上生事。”
陈管事果然还在。庄子主人来自京城。
【京里惹麻烦?沈家旧案?还是别的?】
“陈管事……人怎么样?我们兄妹实在走投无路了。”萧衍继续扮演。
“陈管事人仁厚。”圆脸妇人道,“早些年山里不好过,他帮衬过大家。可眼下……”她脸上露出感慨,“你们就算能进去,庄里现在也有些……怪。”
“怪?”
瘦脸妇人接口,语气神秘:“就这半个月,庄里来了几个生人,说是主家派来查账的。可看着就不像账房先生,整天在庄里转悠,问东问西,有时候还往后面山里跑。陈管事对他们客客气气,但咱们瞧着,陈管事有时候脸色也不好。”
【查账的往山里跑?这明显不对劲。是在找东西?】
“还有啊,”圆脸妇人补充,“庄里原本的护院,有好几个都换掉了。新来的那几个,眼神凶巴巴的,也不怎么跟庄里人说话。大家伙儿现在进出庄子,心里都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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