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鹰愁涧后,两人又向南深入了约莫十里,直到天色大亮,晨雾在山林间弥漫开来,才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半悬于山崖上的天然石台找到落脚点。
石台不大,背靠垂直崖壁,前方视野开阔,下方是幽深的峡谷,仅有一条被藤蔓几乎完全遮蔽的狭窄小径可以攀爬上来,易守难攻。崖壁上还有一道细细的山泉渗出,在石台边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清澈见底。
这几乎是逃亡以来找到的最理想的临时据点。
沈昭几乎是一踏上石台就瘫软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昨夜鹰愁涧上那场惊心动魄的爆发,仿佛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酸软,丹田处那团曾经灼热的气息也变得萎靡不振,只余一丝微温,缓慢地自行流转,修复着过度消耗带来的空虚感。
萧衍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连日奔波、警惕、开路,加上昨夜在铁索上耗费的心神和最后稳住绳索的内力消耗,让他脸色也透出明显的倦意。但他仍强打精神,仔细检查了石台周围,确认安全,又用匕首削了些干燥的树枝和收集来的枯草,在背风处铺了两个简陋的铺位。
他从行囊(已所剩无几)里拿出最后两块硬如石头的粗粮饼,掰开,将稍软的部分递给沈昭,自己则嚼着更硬的那部分,就着清冽的山泉水吞咽下去。
吃完这顿寒酸的早餐,萧衍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到沈昭面前,蹲下身,伸手搭上她的腕脉。
沈昭一惊,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萧衍不容置疑地按住。
他的手指微凉,搭在脉搏处,一股温和但探查意味明显的内力顺着她的经脉缓缓渗入。沈昭感觉那股内力在她体内谨慎地游走了一圈,尤其在丹田和几条主要经脉处停留了片刻,带来一种奇异的、被“看透”的感觉,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并未感到不适或威胁。
片刻后,萧衍收回手,眉头微蹙:“气息虚浮,经脉有轻微灼伤之象,是力量爆发过猛、超出负荷所致。好在根基未损,调养几日应可恢复。但下次若再这般不受控制地爆发,恐怕会伤及本源,留下难以弥补的隐患。”
沈昭心里一沉,低声问:“那我该怎么控制它?我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来,怎么出来……”
“所以,你需要重新学习。”萧衍在她对面坐下,神色认真,“你幼年必定打下极扎实的武学根基,只是记忆被‘伪印’封锁,身体的本能却还在。昨日击杀饿狼、昨夜攀爬铁索、乃至最后爆发时展现的协调与力量,皆是你身体‘记得’的东西。现在,你需要唤醒这些记忆,并让你的意识重新与它们建立联系,学会指挥它们,而非被它们支配。”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开始。你现在最需要学的,不是高深招式,而是 ‘内感’与‘收放’ 。即清晰地感知自身每一分力量的所在与状态,并能在必要时调动它,在无需时让它归于平静。”
“具体……怎么做?”沈昭努力集中精神问道。
“闭目,凝神,试着将你的意念沉入丹田,不去‘引导’那股气息,只是‘观察’它,感受它的强弱、冷暖、流转的快慢。”萧衍引导道,“然后,尝试用意念轻轻‘触碰’它,想象它是一池水,你的意念是一缕风,风过水面,只起微澜,而非惊涛。”
沈昭依言尝试。她发现,在极度疲惫和放松的状态下,反而更容易进入那种“内视”的状态。丹田处那丝微弱的气息清晰可见,缓缓盘旋。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意念,像萧衍说的那样,如微风拂过……气息微微一荡,似乎有所感应,但并未像之前试图引导时那样立刻躲闪或爆发。
“很好。”萧衍的声音适时响起,平稳而带有引导性,“记住这种感觉。现在,尝试将这股微澜的气息,用意念‘推’向你的右手。”
沈昭专注地尝试。这一次,气息虽然流转得极慢,像是不情愿的溪流,却真的在她的意念“推动”下,缓缓地、一丝丝地流向右臂,最终汇聚于掌心。掌心传来一阵微弱的温热感。
“感觉到了吗?”
“嗯,有点热。”
“现在,尝试将它‘收’回来,让它重新归于丹田,平静下来。”
收回的过程比引出更困难一些,气息有些“留恋”在手臂的感觉。沈昭费了些力气,才让它缓缓退回丹田,恢复平静。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引出-收回”过程,却让她额角微微见汗,精神也感到一阵疲惫,但心中却升起一种奇异的成就感——这是她第一次,在非生死关头,有意识地、可控地调动了体内的力量!虽然微弱,却是完全受她主导!
“今日就练这个。”萧衍道,“直到你能不假思索、顺畅地完成气息在丹田与掌心之间的流转,且能清晰感知其强弱变化为止。记住,不求快,不求强,但求 ‘清晰’与‘可控’ 。这是所有后续练习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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