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山林,带着深秋的寒意。
沈昭靠在一棵老松树干上,浑身发冷——不只是因夜风,更是因方才那个可怕的认知。
她是“活钥匙”。
这念头在脑中反复回响,伴随着阵阵眩晕与心悸。那些记忆碎片仍在意识深处翻涌,像被搅动的水面,不时泛起零星的画面与声响。
“尚能走么?”萧衍的嗓音将她从混乱中拉回现实。
沈昭抬首,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月光透过树梢洒在他脸上,将那张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容勾勒得愈发冷峻。但他眼中那份复杂的情绪——震惊、探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凝重——让她稍觉安心。
至少,他未将她当作怪物。
“能。”沈昭咬咬牙,扶着树干站直身子。脚踝仍疼,但比起方才那阵记忆冲击带来的头痛,这点疼痛几乎可忽略不计。
萧衍未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行。此番他的速度显是放慢了,似在迁就她的脚伤。
二人一前一后在夜色中穿行。沈昭努力跟上,脑中却不受控地反复回放方才闪过的记忆画面——
母亲温柔的笑靥,将玉佩挂在她颈间时冰凉的触感,那两颗镶嵌在凤眼中的血红宝石在日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泽……
“那当真是母亲的血么?” 她心里发颤,“将血凝成石头,镶嵌在玉佩上……这听来怎那般邪异?”
“非是邪术。”
萧衍的声音忽从前方传来,惊得沈昭一哆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或者说,被他“听”见了。
“那是‘凰血’传承者的天赋之一。”萧衍未回头,声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当血脉纯粹至一定程度,精血离体后可自然凝结,蕴含血脉本源之力。据古籍所载,圣祖皇帝的‘凰血石’,至今仍供奉在太庙之中。”
沈昭听得瞠目结舌。这设定也太过玄奇了罢?她原以为穿的是宅斗宫斗文,怎忽地变作了仙侠频道?
“等等,若‘凰血石’这般厉害,那我母亲岂非……” 她忽地想到一个可怖的问题,“她以己身之血做了玉佩的眼睛,那她后来……”
“令堂确然付出了代价。”萧衍的声音沉了下去,“精血离体,对任何修行者皆是重创。更何况是凝结‘凰血石’——那需抽取心头精血。”
心头血。
这三字让沈昭遍体生寒。她想起母亲信中那句“阿娘时日无多”,想起那虚弱颤抖的笔迹……原来早在写下那封信时,母亲便已因凝结‘凰血石’而油尽灯枯了么?
眼眶忽地发热,视线模糊起来。沈昭用力眨眨眼,将泪意逼回。此刻不是垂泪之时。
“故而,”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完整的钥匙,需玉佩与我这个‘活钥匙’结合,方能开启‘凤眠之地’?”
“恐怕不止于此。”萧衍在一处溪流边停下脚步,蹲身掬水净面,“宸妃的帛书提及,‘钥匙有两把’。若玉佩与你各算一把,那便是两把齐全。但帛书特意强调‘另一把’,说明应还有第三件物品,或是……”
他起身,转首看向沈昭:“需某种特殊的开启之法。”
月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视魂魄深处。
沈昭下意识后退半步:“王、王爷为何这般看我?”
“你在畏惧。”萧衍陈述道。
“我自然畏惧!”沈昭脱口而出,“忽地发觉自己是什么‘凰血传承者’,是什么‘活钥匙’,还遭人追杀,换谁不惧?”
“你惧的非是这些。”萧衍走近一步,“你惧的是忆起更多往事,惧的是发觉自己不再是‘沈昭’。”
此言如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沈昭内心最深的恐惧。
是的,她惧。
她惧那些记忆完全复苏后,如今的“她”会被吞噬。她惧自己真会变成另一个人——一个拥有神秘血脉、背负沉重使命的“原主沈昭”。她惧失去如今的自己,纵使这个自己只是个拼命想活下去的、怂怯的异世之魂。
“可是,”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响起,“若你当真便是‘原主沈昭’,那些记忆本就属于你,又何谈‘被吞噬’?”
这念头让她愈发混乱。
“我……”她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衍静静看了她片刻,忽地转身:“走罢,离木屋尚有三里。”
他不再追问,让沈昭松了口气,可心中那团乱麻却愈缠愈紧。
二人继续前行。夜色渐深,山林间虫鸣渐歇,只余风吹树梢的沙沙声,与远处偶传来的夜枭啼叫。
又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隐约现出一座小木屋的轮廓。木屋依山而建,半边隐在崖壁的阴影里,若不细看极难发觉。
“到了。”萧衍低声道,示意沈昭止步。
他未直接靠近,而是隐在一丛灌木后观察许久。月光下的木屋静寂无声,门窗紧闭,周遭亦无任何活动的迹象。
“我先进去察看。”萧衍道,“你在此处等候,若闻打斗声,立时往东跑,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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