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猎犬”全地形车压着沉重的轨迹碾过归途,轮胎啃碎碎石的“嘎吱”声在荒野里格外清晰,车后拖出两道深辙,裹着漫天尘土。车厢里载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十五个眼神惶恐的幸存者,还有林烬揣在怀里的金属盒——沉得像块烧红后冷却的铁,硌得肋骨发疼。来时如利箭穿雾,引擎关到最低,悄无声息;归时却像负伤的孤狼,每一次换挡都带着滞涩,车速压得极低,生怕惊动藏在断壁后、闻着血腥味赶来的变异兽。
车厢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幸存者们被止痛药和连日的疲惫拖进昏睡,一个穿破棉袄的小孩缩在母亲怀里,嘴角还沾着黄乎乎的压缩粮碎屑,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偶尔有人被颠簸惊醒,茫然地瞟一眼窗外千篇一律的断壁残垣,看到车外掠过的黑影,立刻把头埋进怀里,呼吸里带着不安的轻颤。只有周承安醒着,他靠在角落,断臂用绷带吊在脖子上,绷带渗着淡红的血,完好的那只手死死抱着金属盒,指节抠得发白,连指甲缝里都嵌着油布的纤维。每次和林烬或鹰眼的目光对上,他都慌忙点头,随即转向窗外,眼神空茫——半辈子守着的山谷没了,朝夕相处的人死了,命运突然拐了个急转弯,他还没彻底消化这场灭顶之灾。
林烬坐在副驾,背脊挺得笔直,像杆没弯的枪,目光却穿透了车前扬起的尘土,飘向北方的天际——那里压着厚重的乌云,是复兴军传说的发源地。引擎的轰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周承安嘶哑的话、复兴军的零碎信息,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撞,像一堆散落的拼图,拼命想凑出一张完整的地图,可最关键的几块,偏偏藏在那只金属盒里。
统一的鹰徽、喷着蓝光的脉冲枪、手把手教幸存者种土豆滤净水、喊着“复兴文明”的口号……这简直是末世里的“神仙组织”。和黎明基地完全不一样——黎明是靠林烬的系统硬撑,靠超越时代的科技砸出来的根基;可复兴军像是靠理念拉队伍,靠规矩慢慢攒家底,敢在北方建“新家园”,还敢给陌生人留活路。可就是这样一支拿变异兽当靶子、敢跟掠夺者硬碰硬的势力,怎么会突然像被掐断脖子似的,连句完整的话都发不出来了?
自动求救信号……林烬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扶手,指节敲得“笃笃”响。这三个字背后藏着的信息太吓人——复兴军的核心被端了,连找个活人发句“我们在哪、遇袭了”的时间都没有。是像山谷据点那样,被成千上万头变异兽潮冲了?可周承安说过,复兴军三十人能杀退两百头食腐狼,普通兽潮根本不够看。是内部反水了?还是藏着个更狠的势力,拿着比脉冲枪还厉害的家伙,把他们给阴了?
鹰眼上次捡的鹰徽弹壳突然冒进脑海——那地方在南方,离周承安说的复兴军活动区就隔了两座山,时间也对得上。难道复兴军没沉寂前,就派侦察兵摸到南边来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黎明基地的炊烟了?那个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除了绝望的呼喊,会不会是故意往这边发的?毕竟,这方圆几百里,能接收到微弱信号的,恐怕只有升级了设备的黎明基地。
林烬摸了摸怀里的金属盒,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连掌心的老茧都能感觉到盒身的防滑纹路。周承安说里面是复兴军的数据,密码只有死了的老周知道。可老周临死前拼着最后口气,把盒子塞给周承安时,眼里的急切不像只是“或许有用”——更像握着能救命的钥匙。他抬眼扫向后视镜,鹰眼正闭目养神,睫毛却轻轻颤了下,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不用说话,两人都懂:这盒子里的东西,比救这十五个人的价值,重十倍不止。
车队在五十公里外的废弃服务站停下——这是出发前就定好的分界点。林烬不敢把来历不明的幸存者直接带进基地核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藏着掠夺者的探子?他让队员给幸存者分了双倍的压缩粮和净水,又塞了几包消炎药,然后解下胸前的徽章——那是首领卫队的专属标识,正面刻着简化的黎明破晓图案,边缘被汗水磨得发亮,透着股冷硬的金属质感。
“往东四十公里,看到三层混凝土高墙就是黎明基地。”林烬把徽章塞进周承安手里,声音沉得有力,“到了外围警戒线,举着徽章喊‘林烬的人’,自然有人接你们。进了基地要过检疫,问啥说啥别瞒;然后签《基本法》,种地、修墙、造武器都行,干活换粮,没人敢欺负你们。但要是敢偷敢抢……”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可眼里的冷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承安捏着徽章,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发疼,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他抬头看林烬,这个一路上面容沉静、话不多却自带威压的年轻首领,比荒野里那些喊着“救你”却转头抢粮的掠夺者,可靠一万倍。他知道这是活命的机会,也是枷锁——以后再也不是躲在山谷里自生自灭的流浪者了,得守规矩,得干活。“谢……谢谢首领!”他把徽章塞进贴身口袋,和金属盒紧紧贴在一起,像揣着两颗救命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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