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对着空无一人的院门方向低声咒骂。
江母满面愁容,紧紧抓着江澈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澈儿,他……他要是真在外面乱来,可怎么办?”
江澈反手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温声道:“妈,没事的。”
他的视线,越过母亲的肩膀,落向院墙角落那个不起眼的垃圾桶。
贪婪的种子,不会自己枯萎。
江建军那种人,只会像附骨之疽,不榨干最后一滴油水,绝不会罢休。
江澈面色平静,等父母忧心忡忡地回屋后,他独自立在院中。
“洞玄视界”开启。
他抬起手,指尖在夜色中虚虚一点。
一丝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本源气息自他指尖溢出,化作一枚微光符文,无声无息地烙印在了垃圾桶的桶口。
这只是一道最基础的“触动式”警戒符。
任何不属于这个家的气息一旦靠近,符文便会崩解,扰动会第一时间传回他这里。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回屋,院落重归寂静。
夜,深如浓墨。
老城区万籁俱寂,唯有几声虫鸣。
“咔。”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自院墙外传来。
两个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稳稳落在泥地上。
他们弓着身子,动作熟练,显然是老手。
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蹑手蹑脚地摸向墙角的垃圾桶。
其中一人探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桶沿。
就在这一刹。
卧室内,正闭目养神的江澈,眼睫微动,睁开了双眼。
黑暗里,他的眼瞳清澈幽深,没有半分睡意。
他“听”到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神识感知中,那枚符文崩解时发出的一声轻微的“断裂”声。
一股混杂着贪婪与鬼祟的陌生气息,闯了进来。
沉寂了五百年的杀伐本能,骤然苏醒。
第一个念头,杀。
起身,出门,拧断这两个小贼的脖子,扔出去,给江建军一个警告。
简单,直接。
这念头只存在了一瞬,便被他掐灭。
他已不是那个快意恩仇的渡劫老怪。
捏死两只苍蝇,只会惊动后面那只更贪婪的。
无休止的骚扰,只会让父母担惊受怕。
被动防守,不如主动投喂。
第二个念头,饵。
一个更狠,也更有趣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江澈依旧盘膝坐在床上,双目微闭,神识却已化作千万根无形的丝线,笼罩了整个院落。
他“看”着那两个小混混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垃圾桶,将那个埋在土里的塑料袋挖了出来。
他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了袋中的药渣上。
神识如针,悄无声-息地探入其中。
他没有增添任何东西,也没有减少。
他只是……做了一点微调。
神识化作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其中一味温补药材的根本药性。
又以逆转之法,颠倒了另一味活血之物的流转序列。
整个过程,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从成分上,药渣还是那个药渣。
但只要经过提纯加热,被扭转的药性就会与被颠倒的序列发生致命的错乱。
温补,将化为穿肠的燥火。
活血,将变为崩坏的溃血。
院子里。
那小混混得手后,兴奋地对同伴打了个手势,两人抓起“宝贝”,手脚麻利地翻墙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不知道,自己带走的不是富贵,而是催命符。
……
城郊,一家通宵营业的棋牌室里。
烟雾缭绕,江建军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满是烟头。
门被猛地推开,他派去的小混混一脸狂喜。
“军哥!到手了!”
江建军一把夺过那个脏兮兮的塑料袋,凑到鼻下用力一闻。
那股混杂着泥土的独特药香钻入鼻腔。
就是这个味!
他双眼爆发出血红的光芒,死死抱住袋子,浑身因为激动而轻微颤抖。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满是扭曲的得意。
“江澈啊江澈,你个死读书的废物!守着金山当乞丐,活该你穷死!这泼天的富贵,叔就替你收下了!”
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出一个号码。
“喂!宏达检测中心吗?我这儿有样本,立刻给我做成分分析!对,加急!钱不是问题!”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江建-军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印钞机为他轰鸣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
江母打扫院子,看到墙角凌乱的脚印和被翻得一塌糊涂的垃圾桶,吓得脸都白了。
“当家的!澈儿!快来!进贼了!”
江父冲出来一看,气得脸色铁青,抓起手机就要报警。
“肯定是江建军那个畜生干的!”
看着惊慌失措的父母,江澈却异常平静地从厨房端出三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爸,妈,先吃饭。”
“还吃什么饭!”江母急得跺脚。
江澈将筷子递到他们手中,声音平稳得仿佛带着一股力量,能抚平一切焦躁。
“放心。”
他看向院子那个被翻乱的角落,语气淡然。
“不过是只苍蝇飞进来了。”
“我们不用动手拍。”
“它自己会撞死在网上。”
父母被他这番话弄得一愣,但看着儿子那沉稳如山的背影,心里的惊慌竟真的压下去了大半。
吃完早饭,江澈回到房间,关上门。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赵岳的号码。
电话秒接,传来赵岳中气十足的声音。
“老四,吩咐!”
“帮我查两个地方。”
江澈的语气不起波澜。
“一个叫‘宏达检测中心’的私人机构。”
“还有,县里所有能代工生产口服液的工厂,背景,负责人,全部查清楚。”
电话那头的赵岳沉默了一秒,随即兴奋起来。
“懂了,这是要连根拔起?”
江澈没回答,只淡淡说了一句“尽快”,便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窗边,望向远方。
鱼儿,已经吞下了饵。
现在,该收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