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云河县的路上,林晓禾把队伍分成了三批。
她自己只带晓叶和沈墨轩走小道,其余人由赵大河领着扮成药材商队,约定三日后在县城南门外汇合。
听竹苑还是老样子,只是院角的药圃有些荒了。
这些日子晓叶不在,没人精心打理那些草药。
林晓禾没急着回院子。
她先去了县衙,花半个时辰和县令敲定了一份正式的“技术转让协议”。
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她交出三套改良药方、一套简易净化阵布置法,换取云河县对林家未来五年的官方庇护,以及县内所有《格物初篇》基础教学点的合法地位。
县令签字时手有些抖,但终究还是狠狠盖了印。
他心里门儿清,这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既能向上头交差,又能保一方平安。
从县衙出来已是傍晚。
林晓禾在街角站了片刻,望着满城渐次亮起的灯火,然后转身,朝城东的林府走去。
林老爷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手里转着两枚油光锃亮的核桃。
核桃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桌上摊着几份文书:有青羽门发来的质询函,有青云宗巡察队的简报抄录,还有一份临江府的表彰状,上面林晓禾的名字被朱笔圈得格外醒目。
“坐。”林老爷没抬头,声音沉得像浸了水。
林晓禾在他对面坐下。
父女俩隔着三尺宽的紫檀木桌,像隔着一道跨不过的天堑。
“你要走。”林老爷用的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是。”林晓禾点头。
“去哪?”
“南边。”林晓禾没说具体地方。
核桃转动的声音骤然停了。
林老爷终于抬眼看向她,眼神里说不清是怒是叹:“青羽门的秦阳三天前来过,话里话外,是让我‘劝劝’你,别走得太远。青云宗那位周掌事也派人递了话,说只要你在云河县安分守己搞研究,他可以‘不追究过往’。”
他顿了顿,语气重了几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们想把我的影响力框死在云河县。”
林晓禾语气平静,“意味着他们能随时监控、随时拿捏。等我哪天触了真正的红线,就能名正言顺地把我处理掉。”
林老爷沉默良久,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疲惫的自嘲:“你娘当年也是这样……看着温顺,骨子里比谁都倔。认准的路,十头牛都拉不回。”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扁木匣,推到林晓禾面前。
打开匣子,里面是厚厚一叠地契、房契,还有几枚刻着复杂纹路的令牌——那是林家商业网络核心节点的信物。
“林家六成产业,都在这里。”林老爷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带走。”
林晓禾没伸手,只是看着木匣:“条件呢?”
“两个条件。”
林老爷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把你那些‘方法’里,不涉及核心机密的、能提高粮食产量、防治常见疫病的部分,留一份给林家。我会用林家的渠道慢慢铺开——不是为你扬名,是为林家积德。也是为……万一你将来栽了跟头,这些惠及百姓的东西,或许能换你一条活路。”
“第二。”他声音又低了几分,目光落在窗外,“晓叶这孩子,性子稳当,是块好料。但她娘身子骨不行,经不起长途颠簸。让她留在林家,我以嫡女的待遇养她终老。也算……对你娘有个交代。”
林晓禾看着木匣,又看向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这是在做一场交易,用林家大半家产,换一个心安,也给她留一条退路。
“我答应。”她最终开口,“但我要补充一条:林家任何人,不得向任何宗门透露我们的行踪和去向。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往北走了,去了极北冰原。”
林老爷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成交。”
离开林府时已是深夜。
林晓禾没回听竹苑,径直去了城西晓叶家的小院。
晓叶正在灯下收拾行囊。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几件旧衣裳,几本手抄的笔记,还有林晓禾送她的那套银针和药瓶。
她娘半躺在床上,借着昏黄的油灯,一针一线缝着一件新棉袄,针脚细密得很。
见林晓禾进来,妇人挣扎着要起身。
“林先生……”她声音虚弱,拉着晓叶的手往林晓禾身边送,“这孩子,往后……就托付给您了。”
林晓禾在床边坐下,伸手搭上妇人的脉搏。
脉象虚浮杂乱,脏腑皆有暗伤,确实是经不起折腾的体质。
“伯母放心。”她轻声说,“晓叶是我的学生,我会护她周全。您留在林家,晓叶才能安心往前走。”
妇人眼眶红了,用力点头,把缝好的棉袄塞进晓叶怀里:“带着……南边冬天湿冷,别冻着。”
晓叶咬着嘴唇,“扑通”一声跪在床前,重重磕了三个头:“娘,您保重。等女儿学成了,一定回来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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