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这场“召见”,果然是个精心布下的陷阱。
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州府巡察使,而是个穿青羽门制式劲装的年轻修士。
他腰佩长剑,身后跟着两个神色倨傲的随从,派头摆得十足。
这人自称青羽门外事堂执事弟子,姓韩名峰。
他大马金刀坐在驿馆上首,连起身相迎的客套礼节都没有,一双眼睛像冷电似的,直勾勾扫过林晓禾和陪她同来的沈墨轩。
“奉宗门之命,查问云河县近日异状。”
韩峰开口,腔调刻意拉得老长,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傲慢,“听闻此地有人用奇阵诡术扰乱地方,更疑似行左道之法,培育妖植惑乱人心。这些事,可是你干的?”
他的目光像刀子,直刺林晓禾。
沈墨轩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林晓禾侧前方,语气平静:“韩执事,林姑娘是协助天衍宗验证克制‘秽气’之法的人。她的所作所为,全在沈某监察之下,没有任何悖逆之举。青羽门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韩峰冷笑一声,从袖筒里甩出几张纸。
那赫然是黄家与药师行会联名上告的呈报抄录,“地方士绅联名举报,证据凿凿!她用的那些阵法,非道非佛,不依五行,不循阴阳;她嘴里的‘秽气’,纯属诋毁天地清灵;她培育的稻种,靠诡术催生,谁知道是不是拿生灵魂魄当祭品,包藏祸心!天衍宗监察?怕不是被这女人的妖言蛊惑,失察了吧!”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一个个罪名定得狠辣,根本不给人辩解的余地。
林晓禾瞬间明白了。
这哪是什么调查,分明是欲加之罪的审问。
对方根本不想听解释,只想把“异端”的罪名,死死按在她头上。
“韩执事,”林晓禾绕过沈墨轩,直面韩峰,语气不卑不亢,“您指控我的阵法非道非佛,不知您亲眼见过那阵法吗?您分析过它激发时的能量流转,和常规辟邪阵法有什么异同吗?
您指控我的稻种暗藏祸心,不知您检测过稻谷的灵气属性吗?您试种观察过它的生长过程吗?您对比过食用者和未食用者的身体状况吗?”
她顿了顿,声音清亮,字字清晰:“如果仅凭他人一面之词,没见过实物,没做过验证,就随便扣上‘妖术’‘邪法’的帽子,这和主观臆断有什么区别?青羽门是名门正派,想必不会做这么草率的事吧?”
韩峰被这番连珠炮似的反问噎了一下,脸上的傲慢更浓,还夹杂着被冒犯的恼怒:“巧言令色!本执事修行数十载,见过的阵法符箓不计其数,难道还分不清正邪?
你那些鬼画符似的沟槽,用的朱砂雄黄都是旁门左道的常用东西,阵法激发时烟气诡异,不是邪术是什么?至于那稻种,灵气增长得这么快,肯定是用了禁忌之法催生!这是戕害地脉,透支灵机,长远来看必定酿成大祸!这是天道常理,还用得着验证?”
他根本不屑于去了解真相,只拿自己僵化的认知当标尺。
套不进去的,就是异端。
“天道常理?”
林晓禾的目光冷了几分,“敢问韩执事,三百七十年前黑水镇凭空消失,是何天道常理?近年来各地灵气异动,生灵涂炭,又是何天道常理?
如果凡事都要按旧理来,那新的灾祸为什么会频频发生?面对前所未见的灾难,只顾着固步自封,拒绝一切新方法,这就是所谓的正道所为吗?”
“放肆!”
韩峰拍案而起,周身灵力猛地鼓荡开来,一股强横的威压直逼林晓禾,“你竟敢妄议宗门旧事,质疑正道之法!看来地方的呈报半点不假,你果然性情乖张,目无尊上,心怀叵测!你那套歪理邪说,还有你那破医馆、烂实验田,在本执事眼里,全都是不务正业、滋生邪妄的温床!”
他转头看向旁边吓得噤若寒蝉的陈知县,厉声喝道:“陈大人,此女言行已经涉妖!为了地方安宁,你应该立刻查封她的医馆和实验田,收缴所有相关的器物、植株、记录,等我宗门执法堂派人来详查!再敢纵容,迟早要出大乱子!”
陈知县冷汗直流,看看面色铁青的韩峰,又瞅瞅神色平静的林晓禾,还有面沉如水的沈墨轩,支支吾吾道:“这……韩仙师,林姑娘毕竟防疫有功,这事是不是……可以从长计议?”
“有功?”
韩峰打断他的话,眼中寒光一闪,“谁知道是不是用邪术暂时压制灾情,换取名声,实则包藏更大的祸心?陈大人,莫要因小利而失大义,被妖人蒙蔽了双眼!”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沈墨轩再次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冲散了韩峰的威压:“韩执事,林姑娘是我天衍宗的验证合作人。你青羽门无凭无据,仅凭几句流言,就要查封拿人,是不是太过武断了?这事,我天衍宗是不是该向贵宗问个明白?”
韩峰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死死盯着沈墨轩:“沈道友这是要强行为此女出头,和我青羽门为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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