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碾过轧钢厂生锈的铁门时,火狐狸突然从副驾跳起来,前爪扒着挡风玻璃嘶吼。车灯扫过空旷的厂房,钢架上挂着的废铁皮被风掀得哗哗作响,像无数只巴掌在黑暗里拍动。我摸出父亲的五四式,枪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后腰的伤口被颠簸得突突直跳,渗出血来的纱布黏在衬衫上,反倒让脑子更清醒了——就像三年前在父亲葬礼上,攥着那半张报纸碎片时的感觉。
“东南角的承重墙有反光。”李警官突然踩下刹车,轮胎在碎石地上拖出两道火星。我顺着他的手电光看去,二十米外的钢柱后闪过几个黑影,手里的钢管在月光下泛着蓝,是独眼蛇的人常用的无缝钢管,管底焊着三棱刮刀。火狐狸突然窜下车,红毛在阴影里划出道残影,几秒钟后传来闷哼和金属落地的脆响。
“蛇堂的人总喜欢玩阴的。”我推开车门时,警徽在胸前硌出个冰凉的印子。地上躺着两个穿黑背心的汉子,手腕被火狐狸咬得血肉模糊,嘴里塞着自己的袜子——这畜生学坏了,上次在赌档见张奇这么收拾过小喽啰。李警官捡起步枪,枪托磕在钢柱上发出闷响:“二十个人,分散在五个车间,刚才对讲机里说的炸药,应该藏在老炼钢炉里。”
火狐狸突然对着西头的厂房狂吠,那里的烟囱正冒着丝丝白烟,不像烧柴的味道,倒像是引线燃烧的硫磺味。我摸出小满画的地形图,手电筒的光打在“五角星”的中心位置——标注着铁柜的角落,正好在炼钢炉的正下方。三年前父亲口袋里的方形印子突然在脑子里炸开,精装笔记本的厚度,正好能塞进铁柜的夹层。
“赵四海没亲自来。”李警官突然拽着我躲进传送带后面,头顶的行车“哐当”一声滑过,吊着根锈迹斑斑的钢索。黑暗里传来脚步声,有人在用对讲机喊话,声音粗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独眼蛇哥,东西真在炼钢炉底下?那老东西没骗咱们?”另个声音冷笑:“赵老板说了,姓苏的爹当年把账本藏在保险柜里,钥匙被那小崽子拿去了——等抓住他,直接扔钢炉里炼了!”
火狐狸的耳朵突然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我按住它的后颈,指尖摸到它后背缝合线的疙瘩——昨晚油罐爆炸时,它为了叼出那本账簿残页,被飞溅的铁皮划开了三寸长的口子。现在那残页就揣在我衬衫口袋里,边缘被体温烘得发脆,上面的字迹却越来越清晰:“蛇吞尾,首尾连,货在火中眠。”
“三点钟方向有四个人。”李警官突然从腰后摸出枚烟雾弹,拉环在黑暗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我数着对方的脚步声逼近,突然想起父亲教我的格斗术——对付持械的人,先卸手腕,再撞膝盖,最后用肘击顶咽喉。当年他在警校的奖杯,现在还摆在我家客厅的最高处,蒙着层灰,像个沉默的证人。
烟雾弹滚出去的瞬间,火狐狸像道红闪电窜出去。惨叫声和钢管落地的声音混在一起,我趁机扑向离得最近的汉子,左手攥住他持管的手腕,右手按在他的肘关节上猛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他疼得弓起身子,我顺势用膝盖撞在他尾椎骨上,这家伙哼都没哼就倒了。
李警官的动作更快,气动弩的箭头精准地钉在第二个汉子的肩膀上,墨绿色的毒液顺着伤口往上爬,那家伙的脸瞬间涨成紫黑色。“鹤顶红掺了乌头,五分钟就能麻痹神经。”他边说边抽出对方腰间的匕首,扔给我时刀柄正好砸在我手心,“留个活口。”
最后个汉子想往炼钢炉方向跑,火狐狸突然咬住他的脚踝。我追上去时,看见他后腰别着个遥控器,红色的按钮在黑暗里闪着妖异的光——是引爆器。“说!炸药装在哪了?”我用匕首抵住他的颈动脉,火狐狸的前爪踩着他的手背,獠牙离他的咽喉只有寸许。
“在……在炼钢炉的耐火砖里……”他抖得像筛糠,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赵老板说……子时一到就引爆……连方圆十里都得炸平……”我突然想起小满的火车是六点开,现在离子时还有两个小时,足够把她送远了——可她此刻却不在火车上,而是拄着拐杖站在轧钢厂门口,这念头让我心脏猛地一缩。
“带我们去铁柜。”李警官拽起那汉子,弩箭又顶上他的另个肩膀。火狐狸松开嘴,用鼻子拱了拱我的裤腿,尾巴指向炼钢炉的方向。那里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像是有炭火在里面焖着——不对,是引线!
“不好!他们提前点火了!”我突然拽着李警官往侧面扑,身后的炼钢炉“轰”地一声炸开,滚烫的钢水混着碎石飞溅出来,在地上浇出片火海。刚才那汉子趁机挣脱,往厂房深处跑时,火狐狸突然追上去,一口咬断了他的喉管。暗红色的血喷在它的红毛上,像落了场粘稠的雨。
“保险柜!”李警官指着火海里的角落,那里有个半露的铁柜,柜门被爆炸的气浪掀开条缝。我扑过去时,灼热的气浪燎得脸皮生疼,火狐狸突然跳上我的肩膀,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火星——它尾巴尖的毛又被燎掉一撮,露出粉白色的皮肤,像块被烫伤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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