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与元野擦身而过,轮胎掀起的尘土,模糊了天空。
元野提着盒饭,在人群中沉默的走着,医院有种魔力,在周围,能见到带有笑容的人,比冬天的苍蝇罕见。每个人或冷漠,或悲怆,生活的痛楚,在一个地方,展示千万种。
元野找到一家专做营养汤的店,选中乌鸡汤,帮元满补身体。阳光不合时宜的藏进云后,元野莫名打个寒战。
跟着地图,七拐八拐,元野走过拐角,撞在男人的怀里。埋在屏幕的头,惊厥抬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路。”她被烟草气包围,难闻气味,令元野不适。
“如此美丽的小姐,是什么夺走你彩虹般的笑颜。”薛尚自认为帅气的眨眼。
早在说对不起时,元野摆脱男人的怀抱,听见男人一番肉麻的“夸赞”,元野的舌头无声舔牙齿。
这人……不好说。
薛尚往前迈一步,“我有这个荣幸为你排忧解难吗?”
“不用麻烦你,再见。”
这男的怎么回事,想泡妞,一见面说这么多话,我和你不熟,请保持距离,谢谢。
薛尚轻笑,“是我冒昧了,主要是被你的风采打动,说了不太好的话,这朵花,作为我的赔礼,送给有缘的姑娘。”薛尚从花店里取一只花,递给店家一百,摆摆手,表示不用找钱。
芍药站在薛尚胸前,薛尚深嗅花朵自产的芳香,满脸陶醉,递给元野,希望她收下这份赔礼。
女人,你被我的性感,阔绰迷倒了吧。我表现的这么优雅,如欧洲贵族。
元野身体诚实的后退,对于薛尚抽风的举动,元满感到心里不适。从说话开始,这个男人表现刻意,一举一动,只有矫揉造作,像肥肉抹了猪油,硬塞进元野嘴里。还有刚才闻花的举动,眉毛上游,不知道还以为吸了,飘飘欲仙。
“是我撞到你,怎么反而你给我赔礼。不用,花我不能收。”元野不知繁琐的摆手晃脑,她怕薛尚闻花时,鼻涕喷近花蕊,她受不了。
“既然是小姐先撞的我,那请你送份礼物给我,好不好?”薛尚刻意压低声线,厚重的男音,刺激元野的耳朵,元野慌张的视线乱瞟。
“那我也送先生一只花吧。”元野逃似的飞进花店,聚精会神的在花群中挑选,眼角余光默默查看薛尚的动静。
他怎么还不走!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刻意的接近,假装自来熟的谈话,让元野的防备心壮大到极限,心里有口钟,随时能被一点点风吹草动打响。
男人的目光灼灼,盯着元野不放,元野警铃大作,随手拿株香豌豆,白色的蝴蝶在翠绿的茎杆停留,花店的风扇吹起,似蝴蝶振翅。
“先生,给,我们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
元野小跑,她不敢穿高跟鞋跑步,怕崴脚。本该是上班时间,得到元满受伤住院的消息,匆匆赶来,没有心情换衣服。
被抛弃的薛尚,咧嘴大笑,牙齿闪烁森然的白光。他把香豌豆放在外套衣领里,当做独一无二的胸针。
骨香汤的装潢古色古香,元野点餐,打包。
前台请元野稍等半个小时。元野随便拉开一张椅子,把身体交给它。
她纠结极了。说句真心话,她想让元满转学,可之前说好,以成绩作为转学的标准。今日见到正阳校长,很正派的一个人,替她出面,到警局解决麻烦,是个值得信赖的长辈。可正阳的学生——太缺乏管教,做事不讲后果,只考虑自己心情——好自私。元满身体受伤,冒然说服她转学,怕不利于身体恢复。
元野考虑换一份工作。潘多拉魔酒待遇良好,芸姐她们对她很照顾,干了两个多月,两个月的感情,不是假的。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在潘多拉魔酒时间越长,受到的关注越多。她是她们中的另类,她的白牌,从始至终带着,在自己眼中是贞操的坚守,不忘初心。在别人眼里,是不伦不类的装清高。
有些同事私下打赌,赌元野何时被同化,彻底成为她们的同类;客人对她的谈论,毫不避讳,无非说元野故作矜持,坚守越久,她未来卖的价格越高。她听到这些话,心里很气愤,等理智回笼,她感到一种可悲,一种被排斥,不合群的可悲。因为他们长期待在这种地方,理所当然以为在这里工作的元野,迟早也是这样。
流言蜚语的威力,比元野想象中严峻;她高估她面对指点的承受力,她有点想妥协。正如许多同事那样,利用青春,赚一笔养老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她本来没犯错,根本不用换地方,远走高飞。
“嗨,小姐,又见面了。”薛尚自来熟坐在元野身边。
元野从思考中清醒,见到的是不想看见的人。
见元野看他,薛尚抚摸衣领的花,指尖抬起一朵香豌豆,手指缓缓离开,香豌豆下落。花身剧烈的颤抖一下,似水面恢复平静,静静的展现它的风采,不管它在土里,花瓶里,还是在衣领里。
香豌豆的洁白,毫无保留。元野不停眨眼,每一次,香豌豆的风骨更清晰的刻入她瞳孔。
香豌豆给元野上了一课。
元野的凝视,让薛尚洋洋得意。
就没有我搞不定的女人。
可元野的眼球不转,只是眨眼。薛尚顺着她的目光,降落在香豌豆上。薛尚揪出香豌豆,你在手里把玩。
“小姐,送人的礼物不能要回去,这是基本都规矩。”
呵。元野好像吃了苍蝇,生理不适。
“美女,你要的乌鸡汤好了。”
前台的声音如同天籁,元野展露出近日的独一份笑颜。
“谢谢,辛苦了。”
“没事,美女下次再来。”
从未有这般,听见有人说自己是美女,元野心里乐开了花。没有对比,没有喜恶。前台是为了招揽客人,夸帅哥美女。这种揽客手段,总比某人自以为是的帅气强多了。
直直走出店铺,元野一点不愿意转脸,她知道薛尚在看她。
薛尚这人,长的不丑,甚至有点小帅。只是说话,行为,不得章法。他觉得自己是流连花丛的风流公子,刻意的腔调,像求偶期的公鸭。
店外的空气真清新——有清洗肉类的腥气;天气真好——太阳不出来,天空灰蒙蒙;生活充满希望——元满在住院,工作地点流言缠身。
元野愉快的跑回医院,生怕慢一步,被某些自作多情的男人缠上。说了半天话,元野抓不到主旨,手段不行,不如店里客人的追求手段 自然,高明。
郑正离开五分钟,元野提着食物回来。
“姐,你可算回来了,想上厕所。”元满抬脚打招呼,双臂用力过猛,肌肉痉挛抽搐,酸疼酸疼的。
“看你长不长记性,下次遇到这事,赶紧跑,听到没有。你干嘛这么犟,非得上去和六个人切磋,他们输了,你好到哪去啦。”元野絮絮叨叨,扶起元满,搀扶上厕所。
“我都这样了,你还说我。”元满嘟嘴,控诉元野心狠。
一掌拍到元满光滑的屁股,手感滑腻。
“姐,你干什么!”元满捂着屁股,不可置信姐姐摸她屁股。
“这有什么,你小时候我给你洗澡,换衣服,什么没见过。”
“这怎么能一样?我长大了,不是小孩。”
“你再大能大得过我。”
喝口乌鸡汤,嗯,挺香。元满凑过去:“姐,高晨阳近来还跟你联系吗?”
“你怎么想起他了?”
“就是问问,他应该早来镇上了吧?”
“来了。”
“你俩没见面?”
“见了两次,各有各的工作,忙着呢。”
“唉,果然,别人全靠不住,只有我才是和你天下第一好。别人都会离开姐姐,我肯定会一直陪着你。”
“你住校,哪里陪着我?”
“哪有,我每周末放假跑来找你,天天旁晚和你打电话。”
“别说别的,你好好考试。”
“姐,你有没有找男朋友的想法?”元满挑眉,八卦心思昭然若揭。
“没有。”
“那就好,你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外面的女人没我好看,男人没有我体贴。找另一半,先比得过我。”元满洋洋得意。
“找对象未必有标准,有时候看对眼了,爱情就来了。”
“没有标准的人算什么好人,学校还讲规章制度,家里还有家法可依,不讲规矩的人,不是流氓就是罪犯,有什么用。你不看长相,不看资产,起码得看人品,能力之类的,底线太低,麻烦就高。姐,我不建议现在谈恋爱。我将来赚钱,你身价上涨,到时候,大把优质男人追在你屁股后头。现在天地狭窄,不利于谈情说爱。因为你没见着好的,先立业,后成家。”
“你一天天脑子想什么?在哪学的胡话,这种事情是你能插手的?诶,你不会有谈恋爱的苗头吧?元小满!”
“扯淡,我能看中谁,天底下有谁配得上我!我这种优秀青少年,心中志向是努力学习,奉献自己,情情爱爱的有毛用。”
“你敢谈恋爱,我打断你的腿。”元野握住腰间的皮带,威胁意味十足。
元满轻哼,她对男的看不上眼。
修养一个星期,元满生龙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