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沈母却神色凝重对着皇帝深深一福,“皇上,有一事,臣妇斗胆,还请皇上能为娘娘和两位小主子做主!”
皇帝眉头微蹙,心中已掠过一丝不祥预感。他抬手示意:“夫人请讲。你是皇贵妃的额娘,论及民间,朕也需称夫人一句岳母。眉儿刚为朕诞育龙凤麟儿,于社稷有功,于朕心更是珍宝。有何冤屈,但说无妨,朕定当为你们母子三人主持公道!”
沈夫人眼中含泪,强忍着怒意,侧首唤道:“侍琴!”
侍琴立刻上前,跪在皇帝面前,声音清晰却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后怕:“启禀皇上!今日娘娘生产,凶险万分!内务府派来的接生嬷嬷中,竟有两人已被歹人收买!一人趁乱以阴毒手法按压娘娘腹部,意图造成小阿哥窒息!幸而被奴婢及时发现其动作异常,当场擒获!另一人更为歹毒,竟在指尖暗藏能致人血崩的烈性药粉,欲趁娘娘产后虚弱之际下手!
若非奴婢与槿汐姑姑时刻警醒,发现了她指缝间的异样,将其拿下……娘娘此刻恐怕……”侍琴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重重磕下头去,“此等谋害皇嗣、戕害皇贵妃的滔天大罪,证据确凿!奴婢恳请皇上,彻查幕后主使,为我们娘娘和小主子做主!”
“恳请皇上为皇贵妃娘娘做主!”沈夫人率先跪倒在地,声音悲切而坚定。
“恳请皇上为皇贵妃娘娘做主!”暖阁内外,侍书、侍棋、侍霜、槿汐以及所有永寿宫在场的宫人,齐刷刷跪倒一片,呼声带着沉痛的控诉与殷切的期盼。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放在膝上的手猛然攥紧,骨节泛白,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怒意!谋害他的皇贵妃,谋害他刚刚降世、象征祥瑞的龙凤胎!这已不是简单的后宫倾轧,这是在挑战他的皇权,动摇国本!
“岂有此理!”皇帝的声音如同冰锥,刺骨寒冷,“岳母请起!你们都起来!”他亲自扶起沈夫人,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帝王的威压与安抚,“朕的儿子女儿,朕的皇贵妃,岂容他人如此谋害!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早已吓得大气不敢出,此刻连忙应声。
“立刻把那两个狗胆包天的贱婢,给朕押入慎刑司!”皇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森然杀意,“告诉夏刈,朕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撬开她们的嘴!朕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是谁给她们的胆子!给朕查!一查到底!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若有包庇隐瞒,提头来见!”
“嗻!”苏培盛冷汗涔涔,领命后立刻挥手,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迅速将那两个早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嬷嬷拖了出去,如同拖走两袋垃圾。
皇帝余怒未消,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永寿宫众人,语气稍缓:“永寿宫上下,今日忠心护主,临危不乱,保住了皇贵妃与两位小主子,功不可没!苏培盛,传朕口谕,永寿宫所有宫人,赏三个月月俸!”
“谢皇上隆恩!”众人齐声叩谢,声音中带着感激与激动。
皇帝这才走到沈眉庄床边,俯身凝视着她沉睡中依旧苍白的容颜,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疼惜与后怕。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角汗湿的碎发,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她。停留片刻,确认她呼吸平稳,又看了看摇篮里两个睡得香甜的小家伙,皇帝才带着满腹的心事与滔天的怒火,转身离开了永寿宫。
回养心殿的路上,皇帝脸上的阴沉怒意渐渐被另一种巨大的喜悦冲淡。龙凤呈祥!这是天大的祥瑞!是他与眉儿的孩子!他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一踏入养心殿,他甚至顾不上批阅堆积的奏章,立刻吩咐道:“把内库收藏的所有古籍,尤其是那些讲祥瑞、论命理、释字义的,都给朕找来!”
他迫不及待地坐到书案后,眼神发亮,开始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翻找起来,神情专注而喜悦,仿佛要将世间最美好、最尊贵的字眼,赋予他那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宝贝儿女。
与养心殿的喜悦和永寿宫初生的温馨不同,寿康宫内一片死寂压抑。檀香依旧袅袅,却驱不散那骤然降临的冰冷寒意。
竹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后!太后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太后正闭目捻着佛珠,闻言眉头一皱,不悦地睁开眼:“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何事?”
“我们……我们收买的那两个接生嬷嬷……”竹息喘着粗气,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被……被永寿宫的人当场抓住了!皇上震怒,已经命人把她们押入慎刑司,交给夏刈审问了!”
“什么?!”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顿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继续拨动佛珠,只是那速度明显快了许多,“那……贵妃呢?死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侥幸。
竹息绝望地摇头:“没……没有!太后!不仅没死……她……她生下了龙凤胎!皇上大喜过望,当场就晋封她为皇贵妃了!还把凤印金册都交给她执掌了!”竹息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啪嗒!”太后手中的紫檀佛珠串再也拿捏不住,重重地掉落在冰冷的地砖上,圆润的珠子四散滚落,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她竟然无事?还生了龙凤胎?!”这完全超出了她最坏的预料!
竹息匍匐在地,颤声道:“回太后,据说……据说那两个嬷嬷刚想动手,就被永寿宫那个懂医术的宫女侍琴识破,当场就给揪了出来!所以……所以皇贵妃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