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的潜龙 第42章 磨砺为薪锻真钢

自那日成功以混沌龙符“容纳”了一丝引浊石中的微弱浊气后，韦无火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不再局限于茅屋前的方寸之地，而是开始在醉龙老人的默许下，于青城山范围内，主动寻找那些因常年受十万大山边缘浊力侵蚀而诞生的、蕴含更浓郁浊气的矿物、枯萎植物，甚至是某些弱小污染体的残骸。

过程依旧凶险。稍有不慎，引动的浊气超过龙符当前能包容的极限，便会引发体内力量的剧烈冲突，左臂龙鳞刺痛，神识如遭针扎。但他谨记醉龙老人的教诲，始终守住心神空明，以“混沌”之意驾驭龙符，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打磨、容纳、转化。

每一次失败，都是对心性的锤炼；每一次成功，都让龙符的混沌意蕴更加深沉，那内在的循环也越发稳固、灵动。他甚至开始尝试，在控火练习时，引入一丝被龙符初步转化过的浊气。那原本纯粹暴烈的龙火，竟多了一丝阴柔诡谲的变化，时而炽热如火，时而阴寒如冰，操控起来难度倍增，却也让他对力量的理解更加深刻。

这一日，在他刚刚将一缕取自某株“泣血荆棘”的阴寒浊气成功纳入循环后，看着左臂龙符那稳定流转、仿佛能容纳万物的微光，一个压抑已久的疑问，终于忍不住浮上心头。

他找到正在用那黑色酒坛当杯子喝酒的醉龙老人，恭敬行礼后，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前辈，既然这混沌龙符之道，能调和清浊，甚至有望转化浊力为己用，为何不将此理论传授给古族高层，乃至华夏联盟的顶尖大能？若他们都能掌握此法，十万大山的克苏鲁浊力之祸，岂不是弹指可解？又何须让亿万生灵涂炭，让古族将士前赴后继地牺牲？”

这是他基于自身修行进展，产生的最直接的想法。若能自上而下解决污染，何必苦苦支撑，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

醉龙老人举着酒坛的手微微一顿，浑浊的目光瞥了韦无火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嘲弄，有沧桑，更有一种俯瞰万古的淡漠。

他放下酒坛，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却如重锤敲在韦无火心上：

“小子，你以为，你这刚刚摸到门槛的‘混沌龙符’，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独创秘法？你以为，那高踞九霄、俯瞰万界的华夏真正高层，那些与古祖同辈、甚至更加古老的存在，会看不透这克苏鲁浊力的本质？”

韦无火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醉龙老人继续慢悠悠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告诉你吧，那倾泻入十万大山的所谓‘克苏鲁浊力’，其本源力量，依旧源自我们所在的这片混沌海！不过是经域外某些存在之手，沾染了异种规则，变得更具侵蚀和扭曲特性罢了。但其根子，没变！”

“对于已经踏入‘混沌’层次，真正明悟万物本源的大能而言，这等污染，只需看上一眼，溯本归源，挥手间便能将其彻底净化，甚至反本还源，化为精纯的混沌元气！”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绝对的笃定。

“那……为何……”韦无火声音干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既然能轻易解决，为何坐视不管？

“为何不出手？”醉龙老人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因为，没必要，也不应该。”

“小子，你记住。在那等存在眼中，一时的得失，一城一地的存亡，甚至一个族群暂时的衰落，只要不伤及根本气运，不被灭族绝种，都不过是漫长岁月长河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十万大山受创惨重，但只要古族根基未断，人族薪火未熄，生灵尚存繁衍之机，那在他们看来，就还有很大的希望。”

“他们所在意的，是更宏大的棋局，是应对域外真正的威胁，是培养能够继承意志、独当一面的后辈！”醉龙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理智，“这场污染，这场持续无数年的战争，对高层而言，本身就是一场规模空前的历练！是用血与火，用绝望与挣扎，来淬炼新一代的脊梁！”

“若事事都由他们出手摆平，古族还是那个能与龙族争锋、敢踏足域外战场的古族吗？人族还能涌现出如你母亲那般锋芒毕露的剑仙吗？你们这些身负大气运的小家伙，还能在生死边缘挣扎突破，凝聚出属于自己的‘道’与‘符’吗？”

“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唯有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战士，方能直面星海之外的恐怖。”醉龙老人看着韦无火，一字一句道，“高层，从来不在意一城一地的损失。他们在意的，是能否锻打出足够坚韧、足够强大的‘薪火’，去迎接未来可能焚尽诸天的‘烈焰’！”

韦无火彻底沉默了，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古族大军那沉默如山、一击湮灭污染大能的威严，想起母亲韦青霜那斩破幽冥的决绝剑光，想起九渊学院中那些在污浊中挣扎求存、依旧不忘研究净化之法的同窗……这一切的牺牲与奋斗，在那等存在眼中，竟只是一场为了未来的“历练”？

这答案冰冷而残酷，却仿佛揭开了这个世界运行规则的冰山一角。

“所以，”醉龙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别想着走什么捷径。你能得到这混沌龙符的传承，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责任。好好修炼，尽快成长。当你真正强大到能够凭一己之力扭转十万大山局势的时候，你才有资格，去参与那更高层次的‘棋局’。”

“而现在，”他指了指韦无火刚才修炼的地方，“去，继续和那些浊气较劲吧。对你而言，它们不是灾难，是磨刀石，是助你成长的‘薪柴’。”

韦无火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震撼与复杂情绪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明白了。抱怨与质疑毫无意义，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答案。

他转身，再次走向那片弥漫着微弱浊气的区域，左臂龙符隐现，心神与符相合。

磨砺为薪，锻我真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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