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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林夜的业火焚心、阿狸的温情碎镜不同,周不平卷入的时空支流,是从地狱里捞出来的——硫磺味的风刮得脸颊生疼,焦黑的山岩缝里渗着黑血,连风里的呜咽都带着铁锈味。
他刚稳住飘飞的青竹杖,瞳孔便骤缩成针。
“陨星崖……”
沙哑的嗓音里裹着碎瓷般的颤音。这不是幻境,是刻在他骨头上的炼狱——三百年前的今天,他的师尊玄霄真人,就是在这里,被“天道使者”的爪牙撕成了漫天星屑。
天空压得低,像块浸满血的暗红绸子。脚下是碎成渣的山岩,每一块都沾着当年的剑气余威。玄霄真人站在崖中央,青衫浸透了血,却仍挺着脊梁,手里的古剑“星渊”嗡鸣着,劈出的剑罡裹着星辰碎片,将四面八方的攻击挡在三尺外。
围攻他的人,周不平一个都认得。
左边穿金甲的,是当年一起喝过酒的“裂山王”,此刻举着巨斧劈向玄霄的左肩;右边罩黑袍的,是拜把子的“鬼面道人”,拂尘甩出的鬼影正啃食玄霄的神魂;最可恨的是中间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东西——玄霄的“至交”清玄子,拂尘里藏着的不是道韵,是锁魂链!
“玄霄!交出窃天秘录!”清玄子的声音还是当年的温雅,可指尖的锁魂链已经缠上了玄霄的脚踝,“束手就擒,我让你死得痛快!”
玄霄的真人身形晃了晃,星渊剑的剑芒暗了一瞬。周不平看见,师尊的胸口插着半截拂尘——是鬼面道人的“夺魂幡”,正顺着血脉往神魂里钻。
“不平……”
忽然,玄霄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围墙,落在了时空廊道的边缘。周不平猛地抬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还是当年教他御剑时的温和,却多了丝来不及说的遗憾。
“师尊……”周不平的喉咙像塞了块烧红的炭。他想冲过去,可身体像被钉在了虚空里,只能看着玄霄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传来的神念断断续续:“不……平……天道……非善……秘录……在……青……”
话没说完,玄霄的胸口炸开一团血雾。鬼面道人的鬼影扑上来,撕碎了他的神魂;裂山王的巨斧砍断了他的右臂;清玄子的锁魂链绞碎了他的丹田——
“不!!!”
周不平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老泪砸在焦黑的岩石上,溅起细碎的烟。他挥舞着青竹杖冲过去,可竹杖穿过了玄霄的幻影,像扎进了一团雾。他只能跪下来,抓着滚烫的岩土,指甲崩裂,鲜血混着岩灰粘在指缝里:“为什么……为什么我晚了一步……为什么我没赶上……”
悔恨像无数条蛇,缠得他喘不过气。当年他追踪归墟流光的线索,困在上古绝阵里三天三夜,等他拼死赶来,只看见师尊的神魂被抽走,只剩一件染血的青衫,飘在风里。
“呵呵……周不平,你就是个废物!”裂山王的狞笑从幻象里钻出来,“要不是你迟到,玄霄能死?”
“对!他害死了自己的师尊!”鬼面道人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连师父都护不住,算什么狗屁剑修!”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刀,一刀刀扎在周不平的心上。他想起师尊当年教他“镇魔功”时说:“魔在外,亦在内。守不住本心,才是最该镇的魔。”可此刻,他守不住的,是对师尊的愧疚。
就在这时,玄霄的幻影忽然笑了。那笑容还是当年的模样,温和里带着点促狭——像当年周不平偷喝他的酒,被他抓住时,他也是这么笑的。
“不平……”玄霄的声音轻得像风,“你哭什么?我没怪你……我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周不平猛地抬头,泪眼模糊里,他看见师尊的幻影伸手,指尖穿过时空,碰了碰他的眉心,“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天道?什么是正义?”
周不平的脑子炸开了。
他想起玄霄当年翻遍典籍,说“天道”是个笑话——它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把反抗者当成“魔”,却从不说自己有多伪善。想起玄霄找到“窃天秘录”时,眼睛亮得像星子:“不平,我好像摸到了……天地的真相。”
“师尊……”周不平抹了把脸,血和泪混在一起,“我懂了……我懂了!”
他站起来,青竹杖重重戳在地上。原本佝偻的背挺直了,浑浊的老眼燃起了青年时的火焰——那是当年在剑冢前,他对着玄霄发誓“要做天下第一剑修”的劲头!
“当年我没护住你……”他朝着玄霄的幻影深深一拜,竹杖上的符文亮起,“但我会替你走完剩下的路!”
“我要揭穿天道的伪善!”
“我要找出窃天秘录的真相!”
“我要让那些凶手,血债血偿!”
话音落下的瞬间,青竹杖的剑意变了。不再是温和的镇压,而是带着叛逆的锋芒——像当年玄霄劈碎“天道碑”时的剑意,像周不平年轻时砍断“潜规则”的狠劲!
“镇魔,是镇住心里的鬼!”
“逆天,是逆着不公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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