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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夜在时空迷廊的业火里淬炼道心时,阿狸正被一缕极柔的流光卷向未知的深处。
失重感裹着耳鸣灌进耳膜,她的小爪子本能地攥紧,却触不到半点实体——直到脚尖忽然沾到柔软的触感,鼻尖钻进一缕甜到发颤的蜜桃香,她才猛地睁开眼。
蓝天像被揉碎的蓝丝绒铺在头顶,几团棉花似的云慢悠悠晃着,风里裹着青草的腥甜和不知名的花香。脚下是织锦般的草地,每一步踩下去都能陷进半指深,溅起细碎的荧光。
远处青山浮在雾里,瀑布从崖顶坠下,砸在潭里溅起的水花都是带着颜色的,红的像桃花,蓝的像她的小狐尾。
“阿狸?”
温柔的呼唤撞进耳朵,阿狸猛地转头,只见桃林深处站着个穿月白宫装的女子。她的裙裾绣着银线勾的桃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落英里,容颜绝美得像阿狸在血脉记忆里见过的青丘第一美人——那是她的阿娘。
“阿娘……”阿狸的声音发颤,小短腿迈得急切,狐尾在身后晃成小旋涡。
阿娘笑着张开手臂,指尖带着刚揉过蜜糕的温度:“慢些跑,蜜糕要凉了。”她端着的玉盘里,百花蜜糕泛着琥珀色的光,甜香里混着阿狸最熟悉的青丘桃花蜜味儿——可仔细闻,总少了点什么,像祖先祠堂里常年不散的檀香味,像阿娘从前给她编花环时,沾在发间的艾草香。
“来,吃块糕。”阿娘蹲下来,用指尖擦掉阿狸鼻尖的草屑,“是不是又偷喝了灵泉水?嘴角都是甜的。”
阿狸刚要接过糕点,忽然顿住——阿娘的指尖太软了,软得像泡发的灵芝,可她记忆里的阿娘,因为常年揉面做糕点,指尖总带着淡淡的茧,像片晒干的桃花瓣。
“怎么了?”阿娘的眼神里浮起疑惑,却很快换成温柔的笑,“小丫头又闹小脾气啦?”
这时,桃林后传来爽朗的笑:“哈哈,我就说我们小公主肯定是被蜜糕勾来的!”
穿墨绿劲装的男子晃着手里的酒葫芦走出来,腰间挂着串兽牙,眉峰带着点不羁的俊朗——那是阿爹。他从阿娘手里接过阿狸,把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头顶:“走,阿爹带你去摘后山的赤焰果,比蜜糕还甜。”
阿爹的手掌裹着她的腰,温度熟悉得让阿狸鼻尖发酸——可不对,真的阿爹手掌上有老茧,是当年打猎时被荆棘划的,是握猎刀磨的,可这只手,滑得像刚剥了皮的桃子。
“阿爹……”阿狸轻轻喊他。
“嗯?”阿爹低头,酒气混着松针味扑面而来,“要阿爹背你吗?”
阿狸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太亮了,像缀了星子的夜空,可真的阿爹,眼睛里总藏着点粗心,比如上次摘赤焰果摔下来,把阿狸压在草堆里,还笑着说“小丫头当垫背刚好”。
她忽然想起青丘覆灭那天,阿爹把她塞进传送阵,手掌按在她后颈说:“阿狸,活下去,替我们守着青丘。”那时他的手掌全是血,粗糙得磨得她疼。
而现在,这只手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个幻影。
“阿爹阿娘……”阿狸往后退了一步,狐尾无意识地炸起来,“我……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阿娘的笑僵了一瞬,很快又抿起唇,“是不是又想起那只被你救过的小松鼠?”
“不是。”阿狸的眼泪砸在草地上,溅起细小的光,“是真的……青丘……毁了。”
空气忽然静下来。
阿爹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可眼底的光却淡了些;阿娘的手悬在半空,指尖的蜜糕开始融化,滴在裙角,却没有渍痕。
“小阿狸,你在说什么胡话?”阿娘蹲下来,伸手想擦她的眼泪,可阿狸偏过头,避开了——那只手的温度,还是不对,没有真的阿娘手上的暖,像块晒了整天的石头。
“我知道这是假的。”阿狸的声音突然清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带着股子决绝,“这里的青丘没有归墟流光的疤,没有灭族的火,没有阿爹的血……可阿狸的骨头里,记着那些疼。”
她抬起小爪子,指尖的狐火忽然跳了跳——不是平日里暖融融的蓝,是带着点刺痛的深蓝,像被揉碎的星子。
“阿爹的掌心有老茧,阿娘的指尖有糖霜,真正的青丘,风里有祠堂的檀香味,桃花瓣上沾着晨露的凉……”她一步步走向那对“父母”,狐火在周身燃成小漩涡,“你们没有这些……你们只是我想要的,不是真的。”
阿娘的脸色终于变了——不是真的变了,是幻境的壁垒开始裂开,她的影像变得模糊,像被水浸过的画。阿爹的酒葫芦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可声音传过来,却是空的。
“阿狸……”阿娘的声音带着颤音,伸手想去抓她的狐尾,“不要走……”
“对不起。”阿狸闭着眼喊出这三个字,眼泪砸在狐火上,蒸起细细的烟,“我不想骗自己了。”
她张开双臂,深蓝的狐火轰然暴涨!
火焰像活过来的星河,带着焚尽虚妄的怒意席卷而过——桃花瓣在火里化成灰烬,飘起来又落下,像下了场雪;草地瞬间枯成焦土,露出下面扭曲的流光;阿爹阿娘的影像在火里挣扎,笑容一点点碎掉,最后化作两缕青烟,带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消散在虚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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