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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灵退潮的声响渐渐消弭,青丘的天空依旧裹在铅灰色的襁褓里,只是那能压碎人骨头的黑暗淡了些,露出几缕模糊的残垣轮廓。
林夜单膝跪在焦土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碎玻璃——右臂的空间暗伤在逆魔功爆发后彻底暴走,银灰色痕迹如活物般蠕动,顺着经络往心口钻,疼得他额角青筋直跳。
“嘶……”他倒抽冷气,冷汗顺着下颌砸在废墟上,溅起细小的尘埃。阿狸软软倚在他左臂弯里,小脸白得像月光下的雪,指尖还攥着他染血的衣角。
这丫头方才为了安抚怨灵,把血脉之力透支得差不多了,此刻连睫毛都在发颤,却还强撑着用温热的掌心贴住他手背:“林夜哥哥…不疼…阿狸给你呼呼…”
“傻丫头。”林夜喉头发涩,反手揉了揉她发顶。周不平拄着裂成三瓣的竹杖凑过来,白胡子沾着草屑,从怀里摸出个青釉瓷瓶:“赶紧喝,老夫特制的‘九转还魂丹’,专治这种掉血掉灵的破事儿。”
丹药入口即化,林夜只觉一股清泉涌遍四肢百骸,可那股清流刚触到右臂的暗伤,就像撞上了烧红的铁板——“嗤啦”一声,银灰色痕迹骤然扩散,疼得他闷哼出声。
“没用。”周不平摇头,竹杖在地上敲出闷响,“这是空间法则反噬,寻常丹药填不满那窟窿。要么找到能镇压空间乱流的宝贝,要么…等你修为再涨,自己硬扛过去。”
林夜抿了抿唇,扶着阿狸起身。小狐狸乖巧地勾住他小指,像只受伤的小兽,非但不松开,反而攥得更紧。
三人踩着碎砖前行,影子被铅灰色的天光拉得老长,四周静得能听见风卷着怨力余波“嘶嘶”作响。
而此刻,林夜识海深处那片盘踞着灵王残魂的黑暗区域,正翻涌着异样的波澜。
自踏入青丘,尤其是经历方才那场怨灵大战,灵王就彻底哑巴了。
往日里它总像只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在林夜识海里龇牙咧嘴地撺掇:“小子,用阿狸的血脉炼化本源!”“融合老夫,这青丘的规则算个屁!”可此刻,那片黑暗却沉得像口古井,连半丝恶意都没冒出来。
更反常的是,林夜竟从那黑暗里捕捉到一丝…怅惘?
像老酒鬼翻出旧账本,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满是不堪回首的唏嘘。偶尔,还有极轻极轻的叹息,混着几不可闻的敬畏,从那深渊里渗出来。
“装神弄鬼。”林夜冷笑,神识扫过去,却只撞得一片混沌。那老鬼怕是又琢磨什么阴损主意,先沉寂装死,等他松懈了再扑上来。
正想着,一道干涩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炸响——不是蛊惑,不是咆哮,倒像…提醒?
“小心…净灵阵…”
林夜神识猛地一震!
净灵阵?他立刻想起方才阿狸安抚怨灵时,那些被净化的怨气。难道这废墟里还藏着更厉害的净化之力?灵王这老魔头,竟会提醒他?
“你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在识海里质问,“对我有影响?”
回应他的,是更长久的沉默。那片黑暗像被按了暂停键,连先前的怅惘都消失了,只剩死水般的平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夜眯起眼,直觉告诉他,灵王和这青丘,绝对有他不知道的旧怨。这声提醒,要么是这老鬼怕被净化之力波及,要么…是它也在忌惮什么。
“发什么呆?脚底下有坑!”周不平的吼声惊醒了他。
林夜低头,正看见一片相对完整的白玉广场。地面刻着繁复的阵纹,虽已残破,却仍有几点乳白色的光晕在节点上流转,像撒了把碎月亮。
“净灵阵!”周不平的竹杖“啪”地戳在地上,“上古狐族用来净化邪祟的玩意儿,虽破得只剩渣,排斥异种能量的本事还在!”
话音未落,林夜已踏上半块残碑。
“嗡——!”
刹那间,千万根无形的针扎进他毛孔!那股天地排斥感暴涨十倍,像有人拿净化之力当烙铁,要把他体内的魔气一点点烤出来!右臂的暗伤更是炸了锅,银灰色痕迹疯狂闪烁,疼得他踉跄半步,差点栽进碎砖堆。
“林夜哥哥!”阿狸急得眼眶发红,九条狐尾虚影不受控制地展开,银白光晕裹住他,“我帮你…驱散它!”
“别!”林夜一把按住她手腕,“你的血脉会激活这阵法!”
可已经晚了。阿狸的光晕与地面的乳白光晕相触,竟像两滴水融入大海,乳白光晕瞬间活泼起来,对着林夜的排斥之力又猛了几分!
“噗!”林夜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他咬着牙拽住阿狸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对周不平吼,“师尊,带她先走!”
“放屁!”周不平的竹杖舞得虎虎生风,剑意劈在光晕交界处,“老夫陪你扛!”
两人合力,这才勉强挪出广场。直到跨出最后一步,那股净化之力才像退潮般散去。林夜瘫坐在地上,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右臂的暗伤疼得他直抽冷气。
“这破地方…比玄天宗的刑堂还狠。”他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广场尽头——那里,几座保存完好的穹顶建筑若隐若现,正是阿狸感应的“安眠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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