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荒庙的屋顶漏着雨,滴答声敲在腐朽的木梁上,像为这无边的夜奏着哀乐。
林夜和阿狸挤在一尊残破的泥塑神像下,那神像缺了半张脸,嘴角却还凝固着一个诡异的微笑。
阿狸蜷缩在他怀里,身上裹着林夜的外衣,小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像只受了惊的小猫。
火堆旁,那枚虚空珠静静悬浮,珠内星云流转,散发着柔和的清辉,将周围的黑暗驱散出一小片安宁。
林夜凝视着珠子。
他并没有刻意去探查什么,但虚空珠仿佛与他心意相通。星云的漩涡缓缓转动,映出了一幅模糊而遥远的画面——
那是一个踉跄的身影。
周不平!
他浑身浴血,白色的道袍被撕成碎片,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胸口处,一枚黑色的锁魂印灼灼发光,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他步履蹒跚,却仍在亡命奔逃,方向是遥远的北方。
“他在北方!”林夜低语,眉头紧锁。
“虚空珠与万灵本源共鸣,自可追踪他留下的印记。”灵王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再是之前的暴躁或蛊惑,反而带着一丝罕见的急迫,“他中了李玄风的‘锁魂追命印’,撑不了多久。若想救他,需尽快提升实力,去北方截下他!”
林夜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抬起头,火光映照着他清秀而冷冽的脸庞。他摩挲着手中的焦黑竹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哦?你似乎很怕我去北方?”
灵王沉默了。
庙外的雷声炸响,一道惨白的电光劈开夜幕,照得林夜面色明灭不定,也照亮了他眼底那抹深不见底的审视。
“呵。”
良久,灵王才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没有了伪装,只剩下**裸的算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北方,镇魔塔底。”它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野兽的咆哮,“封存着我当年被斩落的右臂。”
林夜的心脏猛地一跳。
“当年天道降下雷劫,欲将我彻底剿灭。”灵王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与火的战场,“我以自斩右臂为代价,才挣脱部分封印,遁入堕灵渊。那条右臂,蕴含着我三成的本源力量,是我重塑真身的关键!它被玄天宗的老东西们偷偷封印在了镇魔塔下,当作对付我的最后底牌!”
“现在,李玄风知道了周不平的下落,他也一定会派人去镇魔塔!一旦让他得到我的右臂……”
灵王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股狂暴的黑炎自林夜胎记处汹涌而出,竟在半空中凝成一只狰狞的臂影,五指虚空一握!
“你我皆会死无葬身之地!”
庙外的雨声更大了,夹杂着狂风的呼啸,仿佛末日降临。
林夜看着那只由黑炎凝成的臂影,又看了看怀中安然入睡的阿狸,眼神渐冷。
“所以,你费尽心机跟着我,不是为了夺舍,而是为了让我去帮你抢回你的胳膊?”他一字一句地问,语气里满是讥讽,“用周不平的命,来换你的力量?”
“是合作!”灵王急切地辩解,“你我目标一致!玄天宗是共同的敌人!我帮你压制魔臂的侵蚀,你帮我夺回右臂,我们联手,才能掀翻这天道棋盘!”
“合作?”林夜笑了,笑得有些悲凉,“周不平拼死逃出来,是为了活下去。你让他去送死,就为了你那条断臂?灵王,你所谓的‘合作’,不过是把别人当成你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他顿了顿,将竹杖往地上一顿,火星四溅。
“我不会去的。”林夜的语气斩钉截铁,“周不平是为我而伤,我要去救他。你的断臂,自己想办法去抢。”
“你敢!”灵王残魂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黑炎臂影猛地朝林夜扑来!
就在这时——
“夜哥哥……”
阿狸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林夜的衣角。她翻了个身,小脸蹭了蹭他的胸口,嘟囔道:“好冷……我们回家好不好?爷爷会给我们烤红薯的……”
瞬间,林夜所有动作都停滞了。
他低头,看着阿狸恬静的睡颜,火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再抬头,看向那只狰狞扑来的黑炎臂影,眼神中的杀意与决绝,前所未有的清晰。
“灵王。”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再说一次,我不去。而且,从现在起,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我不介意和你这缕残魂,同归于尽。”
黑炎臂影僵在半空,似乎没想到林夜竟如此刚硬。
林夜不再理会它,小心翼翼地将阿狸抱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他重新看向虚空珠,珠子里的画面依旧,周不平倒在泥泞的血泊中,锁魂印的光芒又亮了一分。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救,还是不救?
救,就要直面李玄风和整个玄天宗的追杀,还要防备着身边这头随时可能反噬的“饿狼”。不救,他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如何面对周不平拼死也要传来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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