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蚀骨河的虹桥尽头,风里的腥气突然散了。
林夜踩上岸的第一脚,是松针碾碎的脆响——脚下是铺着浅绿苔藓的山径,两侧岩壁上攀着紫藤萝花瀑,每串花穗都坠着拳头大的荧光晶石。
晶石里流转着淡青色的光,像把星空揉碎了灌进去,照得岩壁上的狐形浅浮雕都活了:有的蜷成毛球打盹,有的翘着尖耳似在听风,最深处的祭坛前,一头九尾狐石刻舒展着银白尾巴,每根毛都清晰得能数出纹路,像下一秒就要从石壁上跃下来。
“千狐窟……”阿狸攥着林夜的袖口,狐尾尖轻轻扫过他的手背,“老狐狸说过,这里藏着虚空珠,可守珠的是幻狐的残念……”
话音未落,祭坛方向的荧光突然暴涨。
林夜抬眼,只见祭坛中央悬着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不对,那根本不是珠子,是一团流转的星云!银河般的银芒裹着紫色的气旋,里面浮着细碎的狐毛、破碎的灵玉,甚至还有当年灵王斩妖的剑影。
珠子周身绕着透明的屏障,屏障上凝着一只九尾狐的虚影:皮毛是月白色的,眼尾沾着未干的泪痕,鼻尖还沾着几点未褪的狐毛,像刚从战场逃出来的样子。
“欲取珠,需承我执念。”幻狐的声音像浸了千年的冰泉,带着万年未散的悲怆,“灵王曾许诺护万灵周全,为何最终堕入吞噬之道?”
林夜左臂猛地发烫。
胎记处的黑炎顺着血管往上窜,像有条小蛇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识海里,灵王残魂突然炸了——不再是之前藏着的蛊惑,而是**裸的暴怒:“幻狐!你竟敢留这缕残念守在此处?!当年若不是你拼死阻我,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一道黑影从魔臂里挣出来,凝成半透明的人形:还是灵王的样子,却比之前更狰狞,嘴角挂着涎水,眼里全是疯狂的黑炎。他扑向屏障,拳风砸得晶石簌簌掉落:“滚开!我要拿虚空珠,我要毁了这天道!”
“轰——”
屏障震荡出一圈涟漪,幻狐的虚影却纹丝不动。
她静静望着灵王的黑影,眼里的悲怆突然变成了怜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当年那个说‘万灵皆平等’的灵王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林夜识海的闸门。
无数画面轰然涌入——
千年前的大荒。
灵王还是个穿粗布衫的少年,抱着受伤的小狐妖坐在枯树下。
他的胸口插着天道雷劫的碎片,血浸透了衣襟,却笑着说:“别怕,我带你找医仙。”
十年后。
灵王成了万灵盟主,站在诛魔台之上,身后是十万妖修。正邪两道的围剿大军铺天盖地而来,为首的天道使者持剑喝骂:“灵王,你勾结妖邪,该当万死!”
灵王挥剑挡下致命一击,背后被天道的雷火劈得焦黑。他望着台下蜷缩的幼妖,嘶吼着:“我只是想护他们活下来!”
最后一战。
灵王浑身是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天道使者的剑刺穿他的肩膀,冷笑道:“你输了,灵王。要么归顺,要么死。”
灵王突然笑了。他咬碎了战友的元神,血顺着下巴流进衣领:“既然天道要我死,那我就先吞了这天道!”
堕落的开始。
画面里的灵王,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他开始吞噬妖修的元神,吞噬凡人的生机,甚至吞噬同道的魂魄。
曾经护着幼狐的手,如今沾满了同类的血;曾经的“万灵平等”,变成了“弱肉强食”的嘶吼。
画面戛然而止。
林夜猛地睁开眼,额头上全是汗。
幻狐的虚影望着他,声音软了下来:“你看清了?他早就不是当年的灵王,是被仇恨吞噬的怪物。”
灵王的黑影在识海里疯狂咆哮:“闭嘴!你懂什么?没有力量,怎么护万灵?!”
林夜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按住魔臂。黑炎溅在他的手背上,灼得皮肤发红,他却像没知觉:“灵王的堕落,不该由世人偿债。”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中一道惊雷,劈在灵王和幻狐之间。
幻狐的虚影愣了愣,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像放下了千年的执念:“善。”
她抬手,指尖点在屏障上。
透明的屏障化作万千光点,顺着她的指尖流入林夜眉心。
“轰隆隆…”
林夜只觉得眉心一热,紧接着,整座千狐窟都在震动。
虚空珠缓缓落下来,停在林夜掌心。
珠子刚碰到指尖,一股清凉的气流就涌遍全身。
林夜低头,看见左臂的黑纹正在褪去——从指尖到肩膀,紫黑色的纹路慢慢变成淡粉色,最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流转的淡青色光芒,像爷爷当年打铁时的竹香。
“虚空珠认主了。”幻狐的虚影开始变淡,“它选的不是力量,是你的初心。”
林夜握着虚空珠,抬头望着逐渐消散的幻狐:“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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