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的清晨,寒气像一把无形的刀,割得人脸生疼。叶栀夏站在操场边缘,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一团团雾。广播操比赛当天,昨夜刚落过雪,操场上的积雪被匆忙扫到两侧,堆成脏兮兮的小丘,像一条条冻僵的白蛇蜿蜒在跑道旁。
(1)班准备候场!体育老师粗犷的喊声穿透寒冷的空气。
叶栀夏跟着班级队伍走向指定区域,脚下踩着的薄冰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穿着学校统一发的蓝色运动服,单薄的布料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她不停地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指关节因为寒冷而僵硬发痛。
(1)班,列队!体育委员王磊的声音从队伍前方传来,比平时尖利了几分。
叶栀夏抬头望去,发现王磊的脸色异常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他正手忙脚乱地翻着录音机旁边的背包,动作越来越急促。
怎么了?站在叶栀夏旁边的李梦小声问道。
王磊没有回答,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录音机。他按下播放键,录音机里只传来沙沙的空白噪音。他又急忙倒带,重新播放,依然只有令人心慌的空白。
伴奏带不见了。王磊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队伍中炸开。他的嘴唇颤抖着,明明刚才还在录音机里的......我明明检查过的......
队伍立刻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每个同学。叶栀夏感到一阵眩晕,伴奏带丢失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清楚——没有音乐,广播操比赛将无法进行。
安静!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陈老师快步走来,黑色皮鞋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深蓝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显得格外严肃。
怎么回事?陈老师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个学生的脸,最后停在王磊身上。
王磊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涩:老师,伴奏带不见了。我明明......
最后谁碰过录音机?陈老师打断他,声音像冰刀一样冷。
队伍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应答。叶栀夏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她下意识地望向对面的候场区——(2)班的学生们整齐地站在那里,清一色戴着白手套,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在冬日灰暗的背景下格外醒目。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在(2)班队尾,顾言站在那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专注于准备比赛,而是皱眉看着(1)班这边。当他的目光与叶栀夏相遇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然后迅速移开视线,转向别处。
叶栀夏!陈老师突然的点名让叶栀夏浑身一颤。
到、到!
你刚才在看什么?陈老师顺着她先前的视线望去,眼神变得锋利,(2)班?
叶栀夏感到脸颊发烫:我......我只是......
老师!班长刘洋突然开口,我刚才看到(2)班的张明去过器材室,就在我们取录音机之后。
陈老师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她再次看向(2)班的方向,目光如炬:果然如此。
叶栀夏的心跳加速,她不认为顾言会做这种事,但那个皱眉的表情和他反常地站在队尾而不是钢琴旁的举动,确实有些可疑。
老师,我们现在怎么办?王磊的声音带着哭腔,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老师深吸一口气,胸前的教师徽章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反射出冷光:两个选择——要么弃权,要么......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个学生的脸,清唱。
清唱?同学们面面相觑。
没有伴奏,我们自己数拍子完成动作。陈老师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这比弃权强。
叶栀夏偷偷又看了顾言一眼。他此刻正低头看着地面,脚不安地踢着积雪,完全不像平时那个镇定自若的样子。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如果伴奏带真的被(2)班拿走,顾言会参与其中吗?
各班准备!比赛五分钟后开始!广播里传来裁判老师的声音。
陈老师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王磊,你负责喊拍子。其他人,记住——即使没有音乐,我们(1)班也要拿出最好的表现!
同学们稀稀拉拉地应和着,士气明显低落。叶栀夏却注意到,陈老师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2)班班主任张老师的方向,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花。
叶栀夏。
叶栀夏转头,发现陈老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你刚才在看(2)班的顾言?陈老师的声音很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叶栀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我......
我记得你们之前有过接触。陈老师的目光锐利如刀,你觉得他会参与这种事吗?
叶栀夏的喉咙发紧。她想起老槐树下顾言给她的那盒磁带,想起他说没弹错音的时认真的表情,想起他每次望向她时眼中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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