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批晾好的肥皂,林越切了二十块,用干荷叶小心包好,五块一摞,装进个旧竹篮里。第二天一早,他挎上篮子,带着石头和小栓,出了井儿巷,径直往驴市胡同走去。
时辰还早,驴市胡同却已热闹起来。卖菜的、卖柴的、卖针头线脑的摊子沿街摆开,空气中混杂着牲口粪便、泥土、菜叶和早起炊烟的味道。赶早市的妇人挎着篮子穿梭,讨价还价声、驴叫声、扁担咯吱声嘈杂交织。
林越没急着摆摊叫卖。他站在胡同口稍微宽敞些的地方,眼睛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几个刚买完菜、聚在墙角唠闲话的妇人身上。看衣着是普通人家,手上拎的菜篮沾着泥,袖口有磨损,正是他最想接触的“客户”。
他整理了一下粗布衣衫,脸上挂起自然的笑容,走了过去。
“几位婶子,叨扰了。”林越微微躬身,语气客气。
几个妇人停下话头,疑惑地打量他。见是个面生的后生,穿着虽普通,但干净齐整,笑容也讨喜,便有个胆大的开口:“后生,有啥事?”
林越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用荷叶半包着的淡黄色肥皂,托在手上:“小子是南边来的,跟老师傅学了点做皂的手艺。这新做的皂团,去污比皂荚强些,洗衣洗手都使得。初来贵宝地,想请几位婶子帮忙试试,给提提意见。不要钱,白送。”
“白送?”几个妇人眼睛一亮,互相看了看。免费的东西总是吸引人的。但市井生活也教会了她们警惕。
“真有那么好?别是糊弄人的吧?”一个瘦高个的婶子怀疑道。
林越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块事先准备好的、沾了油污和泥土的粗布头。他走到旁边一个卖水翁的小摊,花一文钱舀了半瓢清水倒进自己的空瓦罐里。然后当着几个妇人的面,将那脏布头浸湿,抹上一点肥皂,双手揉搓起来。
细腻的泡沫立刻涌了出来,带着淡淡的油脂和碱味。揉搓了十几下,林越将布头在清水里漂洗。再看那布头,油污泥土去了大半,显出原本的灰白色。
“哎哟,这沫子真细!” “是比皂荚搓出来的滑溜。” “看那污渍,是真下去了些。” 几个妇人围上来,看得仔细。
林越把洗净的布头拧干,展开给她们看:“婶子们瞧瞧,还行不?这皂用料实在,就是样子丑点,但一块能顶好些块皂荚用,洗衣裳省力。”
效果眼见为实。那瘦高个婶子先动了心:“后生,真白送?”
“真白送。每位婶子送一块。就盼着婶子们用了觉得好,往后能跟左邻右舍提一句,说井儿巷尾有个做便宜好皂的小工坊,就成。”林越说着,手脚麻利地给四个妇人每人包了一块肥皂,还特意指了指肥皂上他用细树枝压出的、不太明显的“便民”两个字记号。
“井儿巷尾……就那鬼……哦,就那新收拾出来的院子?”一个妇人接过肥皂,好奇地问。
“正是。小子赁下来,做些小手工。”林越笑着点头。
“成!要是真好用,肯定给你传话!”几个妇人喜滋滋地将肥皂揣进怀里或篮子里,又说了几句闲话才散去。
林越如法炮制,又在胡同里找了两拨看起来面善、像是常住附近的主妇或老汉,用同样的方法演示、赠送。不到半个时辰,二十块肥皂送出去十九块,篮子里只剩一块样品。
石头和小栓一直跟在后面,看得既兴奋又有些心疼。小栓小声嘀咕:“林哥,这就白送啦?本钱都……”
林越拍拍他肩膀,低声道:“舍不得小本钱,换不来吆喝声。这叫‘试用人’。她们拿回去用,一家子人看见,左邻右舍问起,这话就传开了。比咱们自己喊破喉咙管用。”
正说着,一个刚才收了肥皂、挎着鸡蛋篮子的中年妇人去而复返,脸上带着笑:“后生,你那皂,我邻居王嫂子也想试试,她刚没在。你这还有吗?卖一块给她成不?她让我来问个价。”
来了!林越精神一振,脸上笑容不变:“婶子,本来是试用的,不卖。但既是您开口,王婶子又想要……这样吧,这块您拿去给王婶子,还是试用,不要钱。不过您跟王婶子说,若觉得好,我们工坊往后常做。大概……五文钱一块,比皂荚贵点,但耐用得多。”
“五文?”妇人算了算,一块上好的澡豆或胰子得十几文甚至几十文,皂荚便宜但不经用。这皂看着实在,去污力也见了,五文钱确实不算贵。“成,话我一定带到!”
看着妇人离去,小栓和石头眼睛都亮了。林越心里也有了底。口碑发酵需要时间,但种子已经撒下去了。
“走,回工坊。”林越挎起空篮子,“下午有别的活。”
下午,林越没继续做肥皂。他让石头去收拾院外那片翻好的地,准备过两天从村里移些甘蔗苗过来试种。自己则和小栓在“工房”——也就是中间那间屋子里,摆弄起一堆木料和几件旧铁器。
这些都是他让刘书吏帮忙,从旧货市或废弃物件里淘换来的,没花几个钱。有断了柄的旧锄头,齿快磨平的老木耙,豁了口的柴刀,还有一些粗细不一的木棍和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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