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一日紧过一日,吹黄了田埂边的野草,也吹蔫了菜园子里最后几茬夏末栽种的青菜、萝卜、白菜。乱石村的家家户户,都进入了冬储的忙碌时节。新收的土豆、玉米早已晾晒干透,藏进了地窖或大缸;从山林里捡拾来的干柴,也在房前屋后码放整齐;女人们忙着缝补旧衣,续上新棉,准备抵御即将到来的寒冬。
然而,比起耐储存的主粮和能烧火取暖的柴禾,另一种匮乏更加让人挠头——新鲜蔬菜。夏秋两季,各家菜园多少还能供应些绿叶菜、瓜豆,可一旦入冬,大地封冻,除了窖藏有限的白菜、萝卜和晒制的干菜,餐桌上便几乎再见不到绿色。漫长的冬季,缺少蔬果带来的不仅仅是口味的寡淡,更可能导致一些因缺乏特定养分而引起的身体不适(比如牙龈出血等维生素缺乏症)。庄户人家虽不知什么“维生素”,却也知道光吃粮食咸菜,人没精神,容易生病。
这一日,林越查看完甘蔗坡地的越冬防护(已经用厚厚的秸秆覆盖了根部),回到赵铁柱家,正看到赵婶对着院子里一小堆来不及吃完、已经有些打蔫的白菜和萝卜发愁。
“唉,这天说冷就冷,这些菜再不吃就该冻坏了,可一下子哪吃得完?腌咸菜倒是能放,可吃多了齁得慌,也费盐……”赵婶一边整理,一边念叨。
林越心中一动。是啊,除了晒干和盐腌,还有一种更常见、或许也更适合村民接受的蔬菜储存方式——泡菜。制作简单,风味独特,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留蔬菜的口感甚至部分营养(虽然古人不知营养概念,但能感觉到“吃了舒坦”)。更重要的是,泡菜所需的盐比直接腌咸菜要少得多,成本更低,且经过发酵,会产生独特的酸鲜风味,能调剂冬日单调的饮食。
“赵婶,这些菜,或许可以试试做成‘泡菜’。”林越开口道。
“泡菜?”赵婶停下手中的活计,疑惑地看过来,“那是啥?跟咸菜不一样?”
“不太一样。”林越解释道,“简单说,就是用淡盐水,加上一些花椒、姜、蒜之类的香料,把洗净晾干的菜泡进去,密封在坛子里,让它们自己慢慢发酵变酸。做出来的菜酸脆爽口,可以直接吃,也能炒着吃、炖着吃,能放挺久,而且不像咸菜那么齁咸。”
“酸脆爽口?自己变酸?”赵婶更觉新奇,“那不会坏吗?不放那么多盐,菜不是更容易烂?”
“关键就在这‘发酵’上。”林越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说,“就像咱们做堆肥,东西堆在一起,自己会发热、变化。这泡菜也是,用干净的坛子,配上合适的盐水,让一些看不见的、但对人没啥坏处的‘小东西’在里头活动,把菜里的糖分变成酸味,同时还能抑制那些让菜腐烂的坏东西生长。只要一开始把坛子、菜、手都弄干净,盐水比例合适,放在阴凉地方,一般不会坏,反而越泡风味越好。”
这个解释虽然粗浅,但结合了堆肥的已知经验,赵婶似乎听懂了些,眼睛亮了起来:“听着……好像不难?盐水要多咸?花椒姜蒜放多少?啥菜都能泡?”
“咱们可以试试。”林越笑道,“白菜、萝卜、豇豆、辣椒、嫩姜……很多菜都能泡。盐水嘛,大概一斤水放一两到一两半盐的样子,尝着有点咸味,但不像腌咸菜那么死咸就行。香料看各人口味,花椒十几粒,姜几片,蒜几瓣,喜欢辣的可以放点干辣椒。关键是菜要洗净,彻底晾干表面生水,坛子要无油无水,最好用开水烫过晒干。”
他说得详细,赵婶听得认真,当即表示想试试。林越便让她先准备材料:找一口小一点的、有坛沿可以水封的陶坛(这种坛子密封性好,利于发酵),洗净烫晒;把蔫了的白菜、萝卜、还有几根没长老的豇豆洗净,在通风处晾干;烧一锅开水,按比例放入盐、花椒、姜片、蒜瓣和两个干辣椒,煮开放凉。
下午,一切准备就绪。就在赵家院子里,林越开始示范。他将彻底晾干、没有一点水汽的白菜撕成块,萝卜切成条,豇豆挽成小把,一一码入烫晒过的坛中,压紧实。然后将完全冷却的香料盐水缓缓倒入,直至完全淹没蔬菜。最后,在坛沿注入清水,盖上坛盖,形成一个简单的水封,隔绝空气。
“好了,放到阴凉避光的地方,比如厨房角落或者地窖口,别晒太阳,也别冻着。过个七八天到十来天,应该就能吃了。如果看到坛沿水少了,记得添点凉开水。”林越交代着注意事项,“第一次做,坛子小点,菜少点,万一不成,损失也小。等摸索出门道了,再做大的。”
赵婶依言将小坛子抱进厨房角落放好,满心期待。
消息很快传开。听说林越又教了新的存菜法子,还是“自己会变酸”、“不咋费盐”的“泡菜”,不少妇人都好奇地跑来赵家打听。赵婶也不藏私,按照林越教的,一五一十地说给大家听。一时间,村里稍微宽裕点的人家,都开始翻找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小坛子,或者琢磨着去镇上踅摸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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