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声何处：1978二十元人生 第212章 寻常陌巷

我们没有回头，只和瑞鹅聊着些店里的琐事，直到岔路口，她拐向了另一条街。

只剩我一人，骑进通往家那条更窄、也更暗的巷子。

车轮碾过不平的路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两旁的窗户里透出零星的光。

身后那摩托车的引擎声，在这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依旧是不远不近的节奏。

快到我家大门口时，那引擎声忽然近了，提速，却又在接近时缓了下来。

下一刻，黑色的车影灵活地超到了我前面，车头向旁边轻轻一偏，并未阻挡，却恰好让我顺势停了下来。

我单脚支地，抬起头。

红斌跨在摩托上，一条长腿支着地，侧过身回头看我。

巷子口那盏昏黄的路灯，恰好将他半边身影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

他的眼睛在昏暗里显得很亮，嘴角还是那抹惯常的笑意，看着我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平稳，仿佛这句话已准备了一路：

“拜拜，霞子，路上黑，小心点。”

说完，他拧动油门，摩托车低吼一声，便载着他驶入前方更深的夜色里，尾灯很快缩成一个小红点，不见了。

我停在原地，傍晚微凉的风拂过脸颊。

方才他那句特意，赶上前来说的“小心点”，却像带着温度，轻轻落在耳边，驱散了那点凉意。

过了片刻，我才重新蹬动车子，拐进昏暗而熟悉的大院里。

第二天我去店里，英子神情严肃地叫我过去。

虎哥也在，他周末不上班，显然是有话要说。

“霞子，”虎虎开门见山，“你咋认识红斌的？”

“就是来店里理发认识的，咋了？”

虎哥叹了口气，语气沉了下来：“哥得跟你说实话。

你知道云泽吧？

要是云泽算是个‘土匪’！

那红斌就是个‘太子爷’。

他爸是谁？

云宝宝——咱们这儿的首富，提起来谁不知道？

他那辆摩托车值好几万呢，别说左旗独一辆，就算在青城也找不出几辆。

他爸小老婆养了六个，明面上就这么一个儿子。

他上头还有个姐姐，都不是简单人。

你们还小，有些事……自己多掂量掂量。”

英子接话，语气更凝重些：“霞子，红斌这孩子本身是不坏，大方，没架子。”

他们家啊，看着光鲜亮丽，里头的关系盘根错节，水深得很，不是咱们这普通人家能搅和明白的。”

英子拍拍我的手背，语重心长：“霞子，你还小，有些门第不是光靠，喜欢就能跨过去的。

红斌现在对你好，可能也是真心的。

可他那样的家庭，将来要娶什么样的媳妇，恐怕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

你跟他走得近，最后难受的可能是你自己。

我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

“云宝宝”、“好几房”、“水深”、“不是自己能做主”……

这些词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把我心里那点因红斌的明朗笑容，和特意相送而漾起的、细微的暖意，砸得沉了下去。

昨晚巷口那句“小心点”带来的恍惚，此刻变得有些可笑。

我和虎虎跟你说这些，是怕你吃亏，你得自己多掂量掂量，知道吗？”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刚扫过的、还有些湿润的水泥地上，亮得晃眼。

昨晚巷口那句“拜拜”带来的那点说不清的暖意，在这明晃晃的光里，忽然就显得有些飘忽，有些不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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