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世界之灰烬与王座 第16章 同频异路

熵痕之域被远远抛在身后，那颗凝结着虚空“归档”意志的灰紫色星球，在浩瀚的星海中缩成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吞没。阿尔萨斯并未沿着来时的虚空标记返回，也未急于追寻任何已知的宇宙能量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聚焦于那道突兀出现、却又转瞬即逝的“寂静”信号。

那信号如同在喧嚣宴会上突然听见的、来自遥远房间的一声绝对精准的音叉鸣响，虽微不可闻，却因其纯粹的本质而显得格外清晰。它并非通过常规的能量或意念传递，更像是一种直接在“存在”背景板上刻下的、极其精密的“信息刻痕”，唯有对“寂静”本身有着深刻共鸣的存在，才有可能捕捉到其微弱的回响。

阿尔萨斯悬停于一片近乎绝对虚无的星际空间。这里远离任何恒星系，连星际尘埃都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只有宇宙诞生之初残留的微波背景辐射，如同永恒的叹息般弥漫。是进行精密感知与追溯的理想环境。

他彻底静默下来，不仅是动作与能量波动，连意识的“涟漪”都降至最低。【永寂】之力不再向外扩张，而是向内收敛，如同最灵敏的接收天线，调整着自身的“频率”，试图与那道逝去的信号重新建立共振。

过程缓慢而精细。他需要从宇宙固有的“背景噪音”——那些无处不在的引力波、中微子流、暗物质扰动以及各种能量辐射的微弱残留——中，剥离出那一丝具有特定“静默”结构的异常信息。

时间在深空中失去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阿尔萨斯将自身的存在感几乎压缩至与宇宙背景辐射同等层级时，那一丝信号，终于再次被捕捉到。

它并非持续存在，而是如同遵循着某种严密的加密协议，以极其复杂的规律间歇性“闪现”。每一次闪现，都传递来一小段经过高度压缩、非图像非语言的纯粹“概念流”：

“秩序……冗余。”

“生命……熵增引擎。”

“虚空……无意义躁动。”

“定义……即是局限。”

这些概念，冰冷、绝对，带着一种将万物视为可分析、可优化对象的超然视角。它们认同“寂静”是某种终极状态，但其途径，却并非阿尔萨斯所践行的、引导万物振动平息的【谐波沉降】，而是……“精简”与“优化”。

仿佛有一个存在，认为当前宇宙的所有规则、所有生命形态、所有能量模式，都充满了不必要的复杂与低效，是臃肿且充满bug的失败造物。它所追求的“寂静”，是通过删除所有“冗余代码”、将所有存在“优化”为最简洁、最高效的逻辑结构后，所达到的一种绝对“精简”状态。

这与【永寂】的“归于背景”有着微妙而根本的区别。【永寂】是过程的终结，是振动的停歇；而对方追求的，是结构的极简，是逻辑的纯粹。

阿尔萨斯循着这断续的信号流，再次开始了移动。这一次，他的轨迹更加飘忽，如同追随着风中蛛丝的气息。

穿越了数个被奇特星云笼罩的空域，绕过了一处正在缓慢吞噬小型星系的原始黑洞的事件视界，最终，他的前方出现了一片……异常“干净”的星域。

说它干净，并非没有天体。正相反，这里有数十颗行星，甚至还有两颗恒星。但所有的天体，都呈现出一种令人不适的、绝对的几何规整性。

恒星是完美的球体，表面没有任何日珥或耀斑活动，光芒稳定得像人造光源。

行星则是各种标准几何体——正十二面体、二十面体、甚至更加复杂的、符合某种最优空间填充率的阿基米德多面体。它们沿着绝对精确的圆形轨道运行，彼此之间保持着数学上完美的距离。

就连散布其间的小行星，也都是大小均匀、形状一致的多面体，如同流水线上生产的标准零件。

没有大气，没有地质活动，没有生命迹象。整个恒星系，就像一套被精心设计、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放在宇宙橱窗里的几何模型。

而那道“寂静”信号的源头，就位于这个规整星系中央，那颗完美球体恒星附近的……一个“非标准”结构上。

那是一个不断自我重构的、由无数闪耀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碎片构成的巨大莫比乌斯环。碎片之间没有可见的连接，却以一种违背直觉的方式紧密嵌合，永无休止地沿着环带滑动、重组，呈现出无限种可能的结构形态，却又始终保持着整体的环状。它既像是建筑，又像是某种活着的机械，或者说，一个具象化的、不断自我优化的“逻辑实体”。

阿尔萨斯在距离这个奇异结构数千公里外显出身形。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到来，【永寂】力场自然展开，如同在这片过于“规整”的空间中，投入了一颗代表着“终极背景”的深水炸弹。

莫比乌斯环那永动的重组过程，出现了亿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随即，一道与之前信号同源、但更加直接、更加集中的意念，如同经过最优路径计算的光线，精准地投射到阿尔萨斯的意识中。这道意念不再传递概念流，而是直接提出了一个……“查询”：

“识别：未知静默源。”

“提交：你的优化算法。”

没有问候，没有敌意，甚至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纯粹的功能**流需求。这个存在——阿尔萨斯将其暂命名为“织构者”，似乎将他也视作一个同类，一个掌握了某种“宇宙优化技术”的存在，并理所当然地要求进行技术交流。

阿尔萨斯沉默着。他没有提交所谓的“算法”，而是将一丝【谐波沉降】的效应，作用于附近一块恰好漂浮到力场边缘的、标准二十面体小行星上。

效应无声无息。

那块由未知高强度合金构成、结构完美的小行星，其内部原子、分子间那精密的、维持其形态的相互作用力（振动），被迅速抚平。它没有爆炸，没有变形，而是如同被最高明的消除笔划过一样，从二十面体的尖端开始，结构无声地瓦解，物质归于最基础的粒子，然后连粒子间的区别都开始模糊，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他展示的不是“优化”，而是“消解”。不是将复杂的结构替换为更简洁的结构，而是将“结构”本身的存在前提予以否定。

莫比乌斯环的重组再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停顿，持续了整整一秒。对于这个似乎以纳秒为单位进行运算的存在而言，这几乎是永恒的沉默。

随后，新的意念传来，带上了一种……阿尔萨斯无法完全理解的“状态”。并非愤怒或排斥，更像是一种……“逻辑不兼容”的提示？

“检测到： ‘存在层级操作’。”

“警告： 此操作与‘现实织构协议’底层权限冲突。”

“结论： 非优化路径，是‘规则漏洞利用’。”

“织构者”将【永寂】之力判定为一种对宇宙基础规则的“黑客行为”，一种利用“漏洞”实现的非常规效果，而非它所以为的、基于现有规则体系的“优化算法”。在它的认知框架内，这或许是危险的，不可控的，甚至……是它需要修复的“系统错误”？

阿尔萨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遇到了一个同样追求“寂静”，但道路截然相反，甚至可能相互冲突的存在。“织构者”寻求在规则内达到极致的精简与效率，而他，则走在一条试图超越甚至否定部分基础规则的道路上。

两者皆是寂静，却如同水与油，本质不相容。

他没有再与“织构者”交流的意图。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的身影开始后退，准备离开这个过于“规整”、令他感到另一种形式“窒息”的星系。

然而，“织构者”的意念再次追来，这一次，不再带有任何评判，只剩下冰冷的记录与……一个意味深长的“标记”：

“数据已记录： ‘规则漏洞利用者 – 阿尔萨斯’。”

“提示： 更高权限的‘管理员’已注意到此类异常。”

“附： 检测到与你存在微弱因果纠缠的‘高熵扰动源’坐标。或许对你具有‘清理’价值。”

一道包含着某个具体星域坐标的信息流，被传递过来。那个坐标所在，隐隐传来一种熟悉又令人厌恶的……生命与圣光混合的、充满“消耗”与“挣扎”意味的波动。

“织构者”似乎是在提供情报，又或许，仅仅是将一个它认为的“系统垃圾”的清理工作，推给了另一个它无法理解的“清理工具”。

阿尔萨斯接收了坐标，未作回应，身影彻底隐没于深空黑暗之中。

新的坐标，指向了一个与他过去有所牵连的“高熵扰动源”。是命运的巧合，还是某种无形中的指引？

他的寂静征途，在排除了一个“同频异路”者后，似乎又被引向了一段未曾彻底了结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