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皇宫里的喜气。楚倾雪的寝殿堆满了各色布料和珠宝,宫女们正忙着赶制嫁衣,金线绣成的龙凤在红绸上栩栩如生,映得整个房间都暖意融融。
“这件‘云锦霞披’怎么样?”楚倾雪拿起一件绣着百鸟朝凤的披风,在镜子前比划,转头看向靠在窗边的凌尘,眼底闪着期待的光,“成婚那天穿这个,会不会太张扬?”
凌尘放下手中的兵书,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鼻尖蹭着她的发丝:“不张扬,我的倾雪穿什么都好看。”他指尖划过披风上的金线,“就是针脚有点松,要不要我找苏师姐帮忙加固?”
“你呀,就会取笑我。”楚倾雪转过身,捏了捏他的脸颊,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还有三天就成婚了,你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什么?”凌尘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带着阳光的暖意,“娶你是我这辈子最确定的事,从在黑风崖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了。”
窗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洛轻舞抱着一个巨大的礼盒跌了进来,吞天从礼盒里滚出来,正好摔在凌尘脚边,抱着他的裤腿“吱吱”叫。
“哎哟我的腰!”洛轻舞揉着屁股爬起来,献宝似的打开礼盒,“当当当当!新婚贺礼第二弹——‘全自动龙凤呈祥机关灯’!晚上会自动亮起,还能播放《喜洋洋》乐曲,保证让你们的婚房亮瞎全城!”
楚倾雪看着那盏闪着五颜六色灯光的机关灯,无奈地笑:“你这机关术能不能别总带‘噪音功能’?成婚要安静祥和。”
“安静哪有热闹好!”洛轻舞不服气地嘟囔,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说真的,你们俩成婚当晚……要不要我送点‘助兴机关’?比如会撒花瓣的飞天傀儡,或者能自动倒酒的玉壶?”
“洛轻舞!”楚倾雪羞得拿起抱枕砸她,却被她灵活躲开,两人闹作一团,引得凌尘和吞天都笑了起来。
笑声未落,苏沐月急匆匆地闯进来,脸色凝重:“不好了!城郊的‘忘忧谷’出事了!那里的‘安神花’全枯死了,花瓣变成了黑色,闻过花香的村民都陷入沉睡,梦里全是恐怖的幻象,醒不过来了!”
“又是心魇?”凌尘瞬间收起笑意,指尖的噬灵之力微微躁动,“忘忧谷的安神花能净化心魔,心魇去那里肯定没好事。”
楚倾雪立刻放下嫁衣,眼神变得坚定:“备车,我们去忘忧谷!”
忘忧谷的景象触目惊心。往日漫山遍野的安神花如今全成了焦黑的枯枝,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甜香,吸入一口就头晕目眩。谷口的村民们横七竖八地躺着,眉头紧锁,嘴角挂着痛苦的呻吟,显然在噩梦中挣扎。
林晚星蹲下身,指尖拂过一朵枯花,符咒在花瓣上流转,脸色越来越沉:“这不是普通的心魇,是‘幻梦心魇’,能通过香气侵入梦境,吞噬人的精神力。村民们的魂魄正在被一点点抽离,再这样下去会变成活死人!”
“幻梦心魇?”凌尘想起血影的话,“它和之前的暗影心魇是一伙的?”
“不止一伙。”林晚星展开古籍,指着上面的图谱,“古籍说心魇分七重,对应人的‘喜、怒、哀、惧、爱、恶、欲’,我们之前解决的是‘惧’魇,现在这个是‘梦’魇,专门利用人的执念造梦。”
“执念?”楚倾雪看向沉睡的村民,“他们的执念是什么?”
“忘忧谷的村民大多是孤寡老人,执念是思念已故的亲人。”守谷的老郎中抹着眼泪,“刚才我看到王大娘在梦里喊儿子的名字,李大爷抱着虚幻的老伴不肯松手……这梦太真了,他们都不想醒啊!”
洛轻舞操控机关兽放出“醒脑烟”,烟雾飘到村民身边,却只让他们眉头皱得更紧:“没用!这心魇的幻术能屏蔽外力干扰,得找到它的本体才能破!”
就在这时,谷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甜腻的嗓音像带着钩子,勾得人心头发痒,连清醒的众人都开始头晕:“过来呀……这里有你们最想念的人……过来陪我呀……”
“是心魇在唱歌!”楚倾雪龙气护体,勉强守住心神,“它在谷心的祭坛那里!”
众人循着歌声往谷心走,越靠近祭坛,花香越浓郁,幻境也越来越真实。洛轻舞突然停下脚步,眼睛发直:“爹?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再也不骂我玩机关术了吗?”她竟对着空气伸出手,嘴角带着傻笑。
“洛轻舞!醒醒!是幻境!”苏沐月立刻给她塞了一颗清心丹,银针刺向她的人中,洛轻舞一个激灵,才看清眼前哪有什么爹,只有扭曲的黑影在晃动。
林晚星也晃了晃,古籍上的文字突然变成她已故师父的脸:“晚星,你怎么还没学会阵法终极奥义?你太让我失望了……”她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被楚倾雪的龙气唤醒:“师父是希望我活得开心,不是被执念困住!”
轮到凌尘时,眼前突然出现血影临死前的画面,他那张相似的脸带着血泪:“小尘,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亲手杀了唯一的亲人?”黑影化作无数只手,拉扯着他的胳膊,“跟我走吧,在梦里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滚!”凌尘猛地挥开黑影,碎星剑在手,灰金光芒刺破幻境,“我的亲人不是你!”但心口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那些被刻意压抑的疑问涌上来——血影到底是谁?他和自己的家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尘!”楚倾雪及时握住他的手,龙气注入他体内,驱散了他眼底的迷茫,“别信它!你的亲人在身边,在你心里,不是虚假的幻境!”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用力一吻,带着龙气的暖意,“清醒点,我们还要成婚呢。”
这个吻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层层幻境。凌尘猛地回神,反手紧紧抱住她,后背的伤疤虽还在疼,心里却无比清明:“对,我们还要成婚。”
终于到了谷心祭坛,祭坛上跪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背影纤细,正对着空气说话,歌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她转过身,众人都愣住了——那张脸竟和楚倾雪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倾雪?”凌尘下意识地握紧楚倾雪的手。
“不是我。”楚倾雪摇头,龙气探入女子体内,脸色骤变,“她是心魇的宿主,但体内有龙气残留!她……她可能是龙族后裔!”
白衣女子突然大笑起来,歌声变得尖利:“龙族后裔?我是被龙族抛弃的残魂!当年他们为了封印魔神,把我献祭给心魇,现在我要让所有有执念的人都陪我困在梦里!”她指向凌尘,“尤其是你,噬灵体的孩子,你娘当年就是因为怕你,才躲进这忘忧谷,最后被我吞噬了魂魄!你敢杀我吗?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你娘的下落了!”
“我娘?”凌尘如遭雷击,握着剑的手都在抖,“你说什么?我娘在这里?”
“是呀……”白衣女子笑得更诡异,幻境突然变了,出现一个温柔的妇人抱着婴儿,在忘忧谷种安神花,“你娘当年怕你被血魂教抓走,带着你躲到这里,可她太弱了,护不住你,只能把你送到孤儿院……她最后在梦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呢,小尘……”
幻境里的妇人渐渐变得透明,化作光点融入白衣女子体内,女子的脸竟慢慢变成了妇人的模样,对着凌尘伸出手:“儿子,过来抱抱娘……”
凌尘的剑差点掉在地上,眼眶瞬间红了,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走——那是他无数次在梦里勾勒的、母亲的模样。
“凌尘!别过去!”楚倾雪一把拉住他,龙气狠狠抽向白衣女子,“她在骗你!她吞噬了你娘的残魂,现在在用她的样子诱你入套!”
白衣女子被龙气击中,惨叫一声,变回黑影:“没错!我吞噬了她的残魂,她的执念就是你!只要你自愿入套,我就能得到噬灵体的力量,彻底复活!”
黑影猛地扑向凌尘,却被楚倾雪死死挡住,龙纹玉佩爆发出最强金光,与黑影硬碰硬:“休想伤害他!他的执念不是过去,是我!是未来!”
“倾雪!”凌尘看着她被黑影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鲜血,心中的动摇瞬间被怒火取代。他举起碎星剑,灰金光芒中融入了楚倾雪的龙气,更融入了对未来的坚定——他要守护的不是虚幻的过去,是眼前真实的她,是即将到来的婚礼,是他们的家。
“破!”剑气落下,黑影在金光中惨叫着消散,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安神花的枯枝。枯花竟奇迹般地抽出新芽,沉睡的村民们纷纷睁开眼,迷茫地四处张望:“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危机解除,忘忧谷的花香变回清新的甜味。凌尘扶住脱力的楚倾雪,她脸色苍白,却笑着对他摇头:“我没事……你娘的事……”
“我知道。”凌尘擦掉她嘴角的血迹,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声音温柔却坚定,“她的执念是护我周全,现在我长大了,能护着自己,护着你,她在天上应该会放心的。至于真相,我们慢慢找,不急在一时。”
洛轻舞凑过来,手里拿着一朵新生的安神花,不好意思地挠头:“刚才在幻境里……我爹说他其实很骄傲我能做出会烤肉的傀儡,这应该……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苏沐月笑着拍拍她的肩,“亲人的执念,从来都是‘希望你好’。”
林晚星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忘忧谷,轻声道:“七重心魇,我们解决了两重,剩下的……可能更难对付。但只要我们心在一起,执念就伤不了我们。”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洒在忘忧谷,新生的安神花在风中摇曳。凌尘牵着楚倾雪的手往谷外走,碎星剑在他身后闪着柔和的光。
“婚礼还办吗?”楚倾雪小声问,指尖绞着衣角。
“当然办。”凌尘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心魇想让我们困在过去,我们偏要走向未来。三天后,我准时八抬大轿来娶你,谁也拦不住。”
他低头吻住她,晚风带着安神花的清香,吹散了所有阴霾。远处的都城亮起灯火,像无数双祝福的眼睛,见证着这段在风雨中愈发坚定的爱恋。而谷心的新芽下,一点微不可查的黑影悄悄钻进土里,带着阴冷的低语:“还有五重……你们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