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阳光格外明媚,驱散了魔渊带来的阴霾。凌尘靠在皇宫庭院的躺椅上,楚倾雪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后背换药,指尖触到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时,总会放轻力道,眉头微蹙。
“还疼吗?”她吹了吹药膏,龙气随着指尖渗入伤口,带来阵阵暖意。后背的伤疤纵横交错,有火山的灼伤,有深海的毒痕,更有魔渊的邪力侵蚀留下的印记,每一道都刻着他们共历的生死。
“早不疼了。”凌尘笑着抓住她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有你的龙气疗伤,好得快着呢。倒是你,那天挡在我身前,龙纹玉佩都裂开了,心疼死我了。”
楚倾雪脸颊微红,从腰间解下修复好的玉佩,上面的裂痕被金线巧妙遮掩,反而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张将军请了最好的玉匠修复,你看,比之前更结实了。”她把玉佩塞进他手里,“以后这玉佩你带着,龙气能帮你压制噬灵体的躁动。”
“那你怎么办?”
“我有你啊。”楚倾雪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一啄,像偷食的鸟儿般迅速退开,眼底闪着狡黠的笑意,“你的噬灵之力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庭院外传来洛轻舞的大嗓门:“凌尘!倾雪!快来看我新做的‘喜轿傀儡’!保证比八抬大轿还气派,还能自动撒花奏乐!”
两人笑着迎出去,只见洛轻舞操控着一个精致的机关轿子,轿帘上绣着龙凤呈祥,四角的铃铛随着轿子晃动叮当作响,吞天蹲在轿顶上,脖子上挂着小红花,正得意地“吱吱”叫,活像个送亲的小傧相。
“怎么样?这可是我熬夜赶工的贺礼!”洛轻舞拍着胸脯,“等你们大婚那天,就用它迎亲,保证十里八乡都羡慕!”
苏沐月端着刚熬好的灵粥走来,无奈地摇摇头:“刚平定魔神就惦记着婚事,也不怕凌尘的伤还没好利索。”她把粥递给凌尘,“这粥加了安神草,对压制噬灵体的躁动有好处,记得趁热喝。”
林晚星拿着一卷卷宗匆匆走来,脸色却有些凝重:“不对劲,最近都城出现了几起怪事。城西的平民窟有人半夜被‘影子’拖走,现场只留下黑色的灰烬,和血魂教的邪术痕迹很像,但又更诡异——那些影子能吞噬人的灵力,连骨头都不剩。”
“血魂教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楚倾雪接过卷宗,上面的画像触目惊心,受害者的影子都变成了扭曲的黑色,“难道还有余党?”
凌尘放下粥碗,指尖的噬灵之力微微躁动,他能感觉到卷宗上残留着一丝熟悉的邪力——和血影体内的气息同源,却更加阴冷,“不是普通余党。这邪力……比血影的更纯粹,像是……噬灵体失控后的气息。”
“噬灵体失控?”众人都愣住了。
“血影死前说过,要‘守住噬灵体’。”林晚星翻出古籍,指尖点在泛黄的书页上,“这里记载,噬灵体若吸收过多邪力,会滋生‘心魇’,心魇离体后会化作影子,吞噬生灵壮大自身,最终反噬宿主。”
凌尘心头一沉,后背的伤疤突然传来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所以……那些影子是我的心魇?”
“不一定是你的。”楚倾雪立刻握住他的手,龙气安抚着他躁动的灵力,“古籍说心魇会寻找‘同源之影’,可能是血魂教用你的噬灵体气息培养的邪物。”她看向张将军派来的信使,“城西平民窟现在由谁驻守?”
“是李副将带着三百禁军,但昨晚又失踪了五个士兵,影子都没留下。”信使急声道,“张将军让您赶紧过去看看,再这样下去,百姓都要恐慌了!”
凌尘站起身,碎星剑自动悬浮到他手中,剑身的光芒比往日黯淡几分,显然也感应到了邪力,“我去看看。倾雪,你留在皇宫,这里需要人坐镇。”
“我跟你一起去。”楚倾雪不容置疑地拿起龙纹玉佩,“你的心魇,也是我的牵挂。再说,龙气能克制邪影,我去更稳妥。”
洛轻舞立刻跳起来:“算我一个!我的‘暗影追踪器’正好试试效果,保证让那些影子无所遁形!”
苏沐月和林晚星也点头:“我们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
城西平民窟一片萧索,白日里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禁军在街口拉起警戒线,李副将脸色惨白地迎上来:“凌公子,楚陛下,您们可来了!昨晚那影子快得像风,刀砍不进,箭射不透,士兵的灵力碰到它就被吸干了!”
凌尘蹲下身,指尖抚过地上残留的黑色灰烬,噬灵之力探入其中,突然脸色一变:“这邪力里有我的气息,还……有血影的残魂!”
话音刚落,巷尾的阴影突然蠕动起来,化作一只巨大的黑手,悄无声息地抓向最近的禁军士兵!
“小心!”楚倾雪龙气爆发,金色光刃劈向黑手,黑手被劈中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却没消散,反而分裂成无数小影子,扑向人群!
“是心魇!它在分裂!”林晚星迅速结阵,金色符咒在地面组成光网,暂时困住小影子,“它怕强光和龙气,大家用灵力照明!”
洛轻舞操控机关兽喷出火焰,火光所过之处,小影子纷纷消散,却有一只漏网之鱼绕过光网,直取凌尘后心!那影子里隐约能看到血影的脸,带着诡异的笑:“小尘,跟我融为一体吧……”
“休想!”楚倾雪想也没想,扑到凌尘身前,龙纹玉佩挡在影子前,金光与黑影碰撞,她闷哼一声,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凌尘,用碎星剑!它怕净化之力!”
凌尘扶住她,看着她唇边的血迹,眼底瞬间燃起怒火,碎星剑爆发出璀璨金光,灰金交织的剑气横扫而出,将黑影彻底撕碎!血影的残魂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点点黑灰:“心魇……不会……消失……它在……你身体里……”
黑影消散后,平民窟恢复了平静,但凌尘后背的伤疤却疼得更厉害,冷汗浸湿了衣衫。楚倾雪扶住他,龙气源源不断注入,却发现他体内的噬灵之力在疯狂冲撞经脉,像是在抗拒什么。
“你体内的心魇被惊动了。”苏沐月拿出银针,精准刺入他的穴位,暂时稳住灵力,“血影的残魂一直在你的噬灵体里埋下伏笔,魔渊一战让邪力松动,现在心魇要破体而出了!”
凌尘靠在墙上,艰难地喘息:“它……它想借我的身体复活血影……”
楚倾雪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力量:“不会的。我们一起压制它,就像以前每次面对危险一样。”她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答应过要娶我,不许食言。”
凌尘看着她含泪却明亮的眼睛,心中的躁动渐渐平息,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与她额头相抵:“不食言。有你在,什么心魇血影,都别想作祟。”
巷口的阳光照进来,驱散了阴影,也照亮了两人紧握的手。洛轻舞收起机关兽,挠着头嘀咕:“这心魇也太麻烦了,比魔神还难缠,打不死还会分裂……”
林晚星看着地上的灰烬,若有所思:“它分裂一次,邪力就弱一分,说明它还没完全成型。只要找到心魇的源头,就能彻底消灭它。”她指向平民窟深处的一座破庙,“邪力最浓郁的地方在那里,源头应该就在庙里。”
破庙的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水滴声,还有……低低的啜泣声。像是有孩子在哭,又像是无数冤魂在叹息。
“里面有人?”楚倾雪握紧龙纹玉佩,金光照亮前路,“大家小心,可能是心魇设下的幻境。”
推开庙门,里面的景象让众人愣住——供桌上摆着十几个稻草人,每个稻草人身上都贴着一张符咒,符咒上的名字赫然是都城失踪的百姓!而供桌前跪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他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颤抖,手里拿着一支沾满黑灰的毛笔,正在给新的稻草人贴符咒。
少年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与凌尘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哥哥,你来啦……我在帮你‘收集’力量呢……”
他的影子在地上扭曲蠕动,化作无数只小手,抓向最近的洛轻舞!
“是心魇的宿主!”凌尘碎星剑出鞘,剑气直指少年,却在看到那张相似的脸时,动作顿了顿——这张脸,像极了血影恢复神智时的模样,也像极了……他梦中偶尔出现的、模糊的“亲人”轮廓。
少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你舍不得杀我,对不对?我是你的心魇,是你不敢面对的过去!你爹就是被你克死的,你娘就是被你吓跑的,连血影叔叔都因你而死……你就是个灾星!”
“不准你胡说!”楚倾雪龙气爆发,金光将少年困住,“凌尘不是灾星,他是我的英雄!”她转向凌尘,眼神坚定,“别信他的话,他在挑拨你的心魔!”
凌尘看着少年眼中的怨毒,又看了看楚倾雪含泪却信任的目光,心中的动摇瞬间消散。他举起碎星剑,灰金光芒刺破幻境,少年的脸在金光中扭曲:“不——!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我的亲人,在这里。”凌尘的声音平静却坚定,目光扫过身边的楚倾雪、洛轻舞、苏沐月、林晚星,最后落在碎星剑上,“我的羁绊,我的归宿,都不是心魇能懂的。”
剑气落下,少年化作黑灰消散,供桌上的稻草人也随之化为飞灰。平民窟的邪影彻底消失,空气中的焦糊味被清风吹散,露出湛蓝的天空。
凌尘转过身,楚倾雪立刻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
“我不会。”凌尘回抱住她,在她发顶轻轻一吻,后背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心里却无比清明,“有你在,有大家在,我永远不会被心魔困住。”
洛轻舞踢了踢地上的黑灰,撇撇嘴:“什么心魇,还不是被我们家凌尘一剑解决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少年说的‘爹’和‘娘’,难道是你的亲人?”
凌尘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那枚“凌”字玉佩,玉佩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或许吧。但比起过去,我更珍惜现在。”他握紧楚倾雪的手,“我们回家,准备婚礼。”
楚倾雪脸颊微红,却用力点头:“好,回家。”
夕阳下,众人并肩走在回皇宫的路上,吞天蹲在凌尘肩头,小爪子把玩着那枚玉佩,时不时蹭蹭他的脸颊。碎星剑悬浮在他们身后,剑身的光芒比往日更加温暖,仿佛也在为这历经风雨却愈发坚定的羁绊祝福。
但没人看到,平民窟深处的阴影里,一点微不可查的黑灰悄然钻进地缝,带着不甘的低语:“心魇……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