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那句“我要娶她”的豪言壮语,连同贾张氏那五十块钱的封口费,像两坨热乎的屎,结结实实地糊在了四合院的墙上,臭气熏天。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何雨柱嘴里叼着牙刷,在院子当中的水池子边上刷牙,满嘴的薄荷味儿。
旁边几个大妈端着木盆,搓着衣服,嘴皮子比搓衣板还利索。
“哎,听说了吗?后院许大茂,昨儿个半夜在地窖里,跟秦淮如……”一个大妈压低了声音,可那兴奋劲儿,隔着三米远都能闻到。
“谁不知道啊!让人家傻柱给堵了个正着!听说许大茂当着全院人的面,说要娶秦淮如呢!”
“娶?我呸!就他?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傻柱昨儿个还嚷嚷着,要给许大茂的喜酒添道硬菜,叫什么‘王八炖鸡’!”
“噗——”
何雨柱一口牙膏沫子差点没喷出来。
行啊,这帮大妈,简直是天生的宣传员,这传播速度,比许大茂放电影都快。
他漱了口水,吐在地上,慢悠悠地晃回了屋。
这事儿,才刚开了个头。
轧钢厂里,这股风刮得更邪乎。
许大茂今天特意换了件新衬衫,想找补点脸面,可一进厂,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平时那些见了他就“茂哥、茂哥”喊的工友,今天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发红。
他刚走到宣传科门口,几个小子正好路过,看见他,其中一个促狭鬼扯着嗓子就喊:“哎,茂哥!今天气色不错啊!晚上回家是不是得喝点王八汤补补啊?”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许大茂的脸“唰”一下就黑了,攥着拳头,恨不得把那小子的嘴给撕了。
可他不敢,只能黑着脸,一头扎进了办公室,把门摔得震天响。
他这边是难堪,秦淮如那边,就是地狱。
她一进车间,原本还凑在一起说话的女工们,立刻跟见了瘟神一样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机床前,连个眼神都欠奉。
而那些男工,目光更是肆无忌惮,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点讨好的垂涎,而是**裸的、带着估价意味的打量。
那眼神好像在说:就这么个玩意儿,昨晚上让许大茂那三秒货给办了?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秦淮如感觉自己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工服,像是被这些目光给扒了,浑身光溜溜的,又冷又臊。
她低着头,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拿起锉刀,拼命地干活,想用机器的轰鸣声盖住那些无声的嘲笑。
这风声,自然也刮到了领导的耳朵里。
副厂长李怀德,刚送走上头来检查的领导,正坐在办公室里,用杯盖撇着热茶里的茶叶沫子。
秘书小刘正低声汇报着厂里的风闻。
“……就这么个情况,李厂长。现在厂里都传遍了,说许大茂跟那个秦淮如……搞破鞋。”
李怀德喝了口茶,没吱声。
秦淮如?他有印象。
贾东旭那媳妇儿,那腰身,那脸蛋,确实是个尤物。
李怀德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许大茂那档子事,他听着都想笑。
一个寡妇,名声都烂成这样了,正好。
这种女人,没了脸皮当累赘,最好拿捏。
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她感恩戴德,玩一玩,也不怕惹上什么麻烦。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中午,食堂开饭。
秦淮如低着头,拿着个豁了口的搪瓷饭盒,只想赶紧打完饭,找个没人认识的角落缩起来。
她刚走到食堂门口,一个人影就急匆匆地从拐角冲了出来,两人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哎呦!”
秦淮如被撞得往后一个趔趄,手里的饭盒脱手就要飞出去。
就在这时,一只又厚又热的大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把她的饭盒捞了回来。
“对不住,对不住!”一个浑厚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头顶响了起来,“同志,没撞着你吧?”
秦淮如魂都快吓飞了,她现在最怕的就是跟人起冲突。她稳住身子,一抬头,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李厂长!
李怀德扶着她的胳膊,眉头微皱,脸上全是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关心。
“怎么样?没伤着哪儿吧?”
他那只手,像烙铁一样烫。
秦淮如浑身一哆嗦,这几天受的委屈和冰冷的白眼,好像都被这股热量给驱散了。
“没……没事,李厂长,是我没看路,对不起,对不起……”
秦淮如赶紧把胳膊抽回来,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哦?”李怀德装作很意外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瞧着你有点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搭讪的套路,老掉牙了。
可秦淮如现在就是个溺水的人,别说救生圈,就是一根稻草,她都会死死抓住。
她受宠若惊,小声回答:“李厂长,我是……我是贾东旭的媳妇儿,秦淮如。刚来厂里接他的班。”
“哦——!”李怀德一拍脑门,那样子,跟真想起来了似的。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小秦同志!”
他脸上的关心更浓了:“来厂里工作,还习惯吗?家里头……还好吧?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组织上提!可不能一个人扛着。”
领导的关怀,像三九天里的一盆炭火,把秦淮如冻得僵硬的心都给烤化了。
这些天,她听到的不是咒骂就是嘲笑,哪有人跟她这么和颜悦色地说过话?
更别提是高高在上的李副厂长了!
她鼻子一酸,眼圈“腾”地就红了,那股子走投无路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
“感谢领导关心……”她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都……都还好,就是……我一个女人家,在钳工车间干体力活,力气上……实在是有点跟不上。”
这话说得,又可怜又真实,听得人心都碎了。
李怀德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副严肃又同情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嗯,这确实是个问题。让女同志干重体力活,是我们厂领导的考虑不周。”
他背着手,踱了两步,好像在认真替她想办法。
“这样吧,小秦同志。”李怀德停下脚步,拿出领导的派头。
“你呢,先去吃饭,一会儿吃了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把你的具体情况,跟我详细说说。”
“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你调个轻松点的岗位。”
秦淮如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光芒。
调岗位?
对她来说,这简直是从地狱一步登上了天堂!
“真……真的吗?李厂长!”她激动得声音都抖了,嘴唇哆嗦着,几乎要跪下去了。
“当然是真的。”李怀德一脸正气。
“为人民服务嘛!”
他那副样子,正派得找不出一丝毛病。
秦淮如哪还看得出别的,脑子里只剩下“调岗位”这三个字在来回转悠。
她觉得自个儿是时来运转,遇上贵人了!
“谢谢厂长!谢谢您!您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她一个劲儿地鞠躬,话都说不利索了。
“去吧。”李怀德摆了摆手,看着秦淮如感激涕零地小跑着离开,他才转过身。
脸上的正派和关心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股男人都懂的油腻又得意的笑。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办公室那张用来午休的单人床,今天中午,或许能派上用场了。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一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何雨柱刚从后厨出来,正准备去抽根烟,就撞见了这出“领导偶遇俏寡妇”的好戏。
他靠在墙角,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从头看到了尾。
他看着李怀德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又看看秦淮如那感激涕零的傻样,差点没笑出声来。
何雨柱看着秦淮如那充满希望、奔向“光明未来”的背影,眼神里没有半点同情,只有看戏的冰冷和玩味。
办公楼里,李怀德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头。
秦淮如站在那扇厚重的木门前,心脏怦怦直跳。
她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满是油污的工服,又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这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来。”
李怀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秦淮如推开门,看见李怀德正坐在办公桌后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来,小秦,坐。”
“哎,好。”
秦淮如拘谨地走了进去,刚准备在沙发边上坐下。
李怀德却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秦淮如闻到一股浓浓的烟草味混着雪花膏的香气。
她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是门锁落锁的声音。
办公室里很安静,这声轻响,却像一声炸雷,在秦淮如耳边炸开。
她脸上的感激和喜悦猛然凝固,惊愕的回过头,正对上李怀德那双不再掩饰、充满了贪婪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