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里,考核题目发了下来。
一张薄薄的图纸,递到每个工位上。
在场不少干了半辈子活儿的老师傅,只是看了一眼,捏着图纸的指节就下意识地绷紧了。
图纸上是一个异形套筒,里头是螺旋纹,外头带着好几个不规则的凹槽和凸角。
那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的尺寸,看得人太阳穴直突突。
最他妈要命的是精度,误差要求不超过一丝。
一根头发丝的七分之一。
但凡手抖一下,这块价值不菲的钢锭就直接报废。
“我的娘,这是要咱们拿锉刀在钢锭上绣花啊?”
“这螺旋纹咋整?没专门的工具,纯靠手感搓出来,手稍微一偏,这块料就废了!”
“还有这个三十七点五度的斜角,狗日的,卡尺都不好往上靠!”
考场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嗡嗡的议论压都压不住。
好几个人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哪是考核,这是存心不让人过,故意刁难人。
考官席上,刘海柱抱着胳膊,身子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眼睛的余光一直往18号工位的方向瞟。
他今天倒要亲眼看看,这小子被这地狱难度的考题吓得屁滚尿流,是个什么表情。
结果,他啥也没看着。
何雨柱拿到图纸,就跟饭堂里拿了张废报纸似的,眼皮撩了一下,就随手往旁边一扔。
他压根没像其他人那样,把图纸举到眼前一个尺寸一个尺寸地啃。
反倒是慢悠悠地拿起锉刀,在手里抛了抛。
又拿起那块方方正正的钢锭,用指节轻轻敲了敲,侧着耳朵听里头的回音。
这副做派,把他旁边几个正拿划针紧张划线的技工,看得眼皮子一个劲儿地跳。
这小子是认真的吗?
还是压根就放弃了,在这儿装神弄鬼?
站在人群外围的周文怀,手心里也攥出了一把汗,黏糊糊的。
他对何雨柱有信心,可这次的题目确实刁钻得过分,换他自己来,都没百分百的把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何雨柱准备先发呆半小时,酝酿一下情绪的时候。
他动了。
唰!
没有划线,没有测量。
何雨柱左手稳稳扶住台钳上的钢锭,右手手腕一沉,锉刀已经贴了上去。
没有预想中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工位上传出的,是一种连绵不绝的“沙沙”声。
那声音清脆、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心慌的韵律感。
好些人手里的活儿都停了。
他们这边还在琢磨第一刀从哪儿下,那边怎么就开干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到了18号工位。
只见何雨柱站在台钳前,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那只持刀的手臂上。
他推刀时,锉刀稳稳吃进钢材,带出一长串卷曲的银色铁屑。
他收刀时,动作轻快,手腕一转,又是一个新的切面。
他的动作里没有丁点儿多余的晃动,每一次转角,每一次切削,都干净利落。
铁屑在他的手下不断落下,那块原本四四方方的钢锭,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改变着形状。
“他……他没划线?”
一个年轻技工看得嘴巴都张开了,手里的卡尺什么时候滑下去的都不知道。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他的眼睛就是尺子,他的手……就是规。”
考官席上,几个原本还在低声说笑的考官,一个接一个地没了声音。
他们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慢慢走到考场边缘,死死地盯着何雨柱手上的动作。
刘海柱脸上那点看好戏的轻蔑,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他那双常年被机油浸润的老眼,此刻瞪得老大。
作为顶尖钳工,他比谁都明白,何雨柱现在亮出来的这手活儿,已经不是技巧两个字能概括的了。
那是本能。
是肌肉记忆。
是人跟工具已经合为一体的境界。
每一个动作,都省力到了极点,也精准到了极点。
周文怀的腰杆,一点,一点地挺直了。
他看着身边那些被震得说不出话的老伙计们,脸上那股子得意,几乎要从每一条皱纹里溢出来。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那动静不大,却让几个老头儿都回过神来,齐刷刷地扭头看他。
那眼神分明在问:你他娘的从哪儿刨出来这么个妖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考场上,大部分人还在跟钢锭的第一个平面较劲,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流,浸湿了他们的工服。
而何雨柱那边,那个图纸上看着要人命的异形套筒,已经有了清晰的轮廓。
十分钟。
十五分钟。
不到二十分钟。
何雨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拿起那个已经成型的零件,对着光眯眼看了看,然后轻轻吹掉上面残留的最后铁屑。
他随手将那个还带着锉磨后温热的零件,往铺着厚绒布的检验台上一放。
咔哒。
一声轻响。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齐刷刷地扭头看着他。
考场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几个人手里的锉刀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弄完了。”
何雨柱拍了拍手,那表情,轻松得刚吃完一顿早饭。
主考官第一个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他拿起游标卡尺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开始测量。
一寸,一分,一厘……
他的手越量越抖,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最后,他放下了卡尺,又拿起专门的螺纹规和角度尺,在那零件上反复比对。
整个过程,没人敢出声。
终于,主考官抬起头,他看着何雨柱,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完美……完美!所有尺寸分毫不差!这个螺旋精度,比图纸要求的……还高了半丝!”
轰!
人群彻底炸了。
“不可能!二十分钟?我他妈线还没划利索!”
“他是怪物吗?那双手是机器做的吧?”
“我练了二十年钳工,今天算是见到祖师爷了!”
那些还在埋头苦干的技工们,看看自己面前那块被锉得坑坑洼洼的钢锭,再看看人家检验台上那个光滑如镜的零件。
手里的锉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考了!
这还考个屁啊!
跟这种人一个考场,就是对自己这几十年手艺最大的侮辱!
周文怀大步流星地走到刘海柱面前,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
“怎么样,老刘?我没吹牛吧?服不服?”
刘海柱那张黝黑的脸,先是涨红,然后突然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
“行!老周,你这回可是捡到宝了!我老刘,看走眼了!”
他转向何雨柱,郑重其事地一拱手。
“小何同志,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为我之前说的话,给你赔个不是!”
【叮!宿主成功展示八级钳工实力,碾压全场,震惊考官与同行,对刘海柱等人造成巨大精神冲击,系统掠夺气运成功,奖励宿主寿元:2个月!】
【当前剩余寿元:201年零7个月】
主考官冲上来,两只手紧紧攥住何雨柱的手,那架势不是握手,是生怕他长翅膀飞了。
“小何同志!你这手艺,我们这帮老家伙干了几十年,真是头一回见!鬼斧神工!这他妈才叫鬼斧神工啊!”
周老也是一脸与有荣焉,凑过来直夸:
“柱子,好样的!给咱们轧钢厂长脸了!”
何雨柱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憨厚表情。
“嗨,都是周老您平时教得好。”
他扫了一圈周围那些石化的面孔,嘴角一撇,补了一句:
“再说了,这次的考核也不是那么难嘛。”
“我瞅着,这活儿……有手就能干啊。”
噗——
好几个正在喝水压惊的技工,当场就把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无数道幽怨、愤怒、想杀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何雨柱。
你听听!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有手就行?
那你他妈是长了三只手还是怎么着?
就在全场气氛尴尬到快要凝固,周老都想冲上去捂住何雨柱那张破嘴的时候。
何雨柱压根没理会周围能杀人的目光。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扭头看向主考官。
“对了,各位前辈,我问一下。”
“咱们这儿,应该不止能考钳工吧?”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几台落着防尘布的大家伙。
“比如……车工、铣工什么的。”
“现在能顺便一起考了吗?省得我下次再跑一趟,我赶时间。”